沈千澈反手捏住自己后脊。

咔嚓——

鲜血迸溅。

骨肉硬生生脱离身体的感觉不可谓不疼，可他紧珉着嘴，似是感觉不到疼痛和灼热的血液一般，一寸、一寸的将它抽了出来。

随即是无垠的黑暗。

“怎么好一阵子没见沈千澈那废物？什么，你再说一遍，闭关了？闭生死关？！”

“对，听说他哥渡了一半本源之力给他。”

“真是豁了命的大手笔！怎么着，他哥还指望他能恢复曾经剑圣的风采？”

“没有那么大功效，我猜，是为了保命。”

“就他现在这个样子，灵力低微，灵光溃散，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要我说，他和他那狠毒的哥哥一起死了才好呢！”

“啧啧啧，你可别这么说。他十九岁抗下天雷飞升，二十一岁独创意剑流派，二十三岁位列剑榜首席，没多久就在湃海降了罗神兽，剑术天下无双。哪天他恢复了给你来上两式，你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剑术？他的佩剑以后怕是要放在兵器库当摆设了吧。你没听说吗，自打他回来后，就没再碰过他的剑！”

“我听说了，但没敢信，毕竟他一直视剑如命。这事千真万确？”

“真的不能再真！上个月你没去落照阁看热闹？”

“落照阁，大名鼎鼎，刀神的住处，哪是我这种身份能随便去的？说说，落照阁怎么了？”

“沈千澈那厮的至交，‘刀神剑圣’里的另一位‘刀神’，因他封剑与他割袍断义，闹出天大的阵仗，好不热闹！”

另一人心有戚戚：“原来如此。也不知他在下界受了什么刺激，竟然真封了剑。真是白瞎了一把绝顶宝器。算了别说了，他执掌天祝大军多年，也算是战功赫赫，咱们应该感激他。”

“我说什么了？我没说什么吧！是我让他下界历劫还是我让他伤成这个样子了？他自己都把自己在下界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我就说他两句怎么了？”

“况且，我不说他行，我不说他哥哥可耐不住。”

——无论什么时候提到沈毓，众仙的语气总是愤懑中带着小心翼翼：

“你没看他为了他弟弟做出多少缺德事？你没见过他阴狠无情的手段？多少人死在他手下，多少人被开出仙籍，他那一手的血腥，还能洗的清吗？”

声音不由拔高：“但凡谁，只要说他弟弟一句不是，没多久保准失踪。还做的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告到仙帝跟前也会被驳回来，谁不厌恶他？”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总在背后议论沈小将军？”

话题仿佛又绕回来了：“我就说他怎么了？仙帝偏心眼，让他飞升半年就掌了虎符。既然他站到了高处，就该有有朝一日会跌下来的觉悟。”

“站的愈高，摔的愈惨，看笑话的就愈多，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铁律！”

“嘘，小点声，好像有人来了……”

发言发的正激昂呢，那人直接吓得抖了一抖。

只听明朗的少年音直直插了进来：“上次的伤好了？是不是还要再吃我一刀？”

“还好不是沈毓！”两个下等小仙松了一口气，赶紧拉拉扯扯的跑开，边跑边嘟囔：“也就这个便宜徒弟还站在他那边，真是个死心眼的东西。以后也没甚好果子吃！”

.

呼……呼……

零星的记忆碎片呼啸而来，翻卷成万丈深渊，拉着沈千澈残忍又冷酷的往下坠。

我在下界经历了什么？

记忆里那个虚影是谁？

这是根植在脑海中的梦魇，多年来反反复复愈演愈烈，几乎从未停歇。

失重感和失落感层层交叠，风在耳边狂吼，却一直、一直跌不到崖底——

也得不到解脱。

静谧的暗室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呼……呼……”

是什么这么温柔？是月光……

沈千澈睁开了眼睛。

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洒进室内，几枝梅花斜斜的伸进来，落了一地粉白。梅香幽幽，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沁人心脾。

尝试着吐纳，吸进来的天地灵气依然和从前一样，如泥牛入海般不知所踪。

沈千澈心道：看来本废物还得继续等死。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拉开门，外室有细细的声音从门缝中挤进来：

“沈将军，您怎么来了？”

深沉的男声道：“知锦，把你家主子请出来。”

“主子他在闭生死关，一千多年了，您知道的呀？！”

沈千澈眉毛一挑，竟然已经闭关千年了！

“他体内有我的本源，我能感应得到，去吧。”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小童推开门，左脚迈了进来，疑惑的自言自语：“门怎么开了？”

随即发现身前有个人形，小童吓得右脚直接绊在门槛上，瞬间打了个滚。

“鬼鬼鬼鬼鬼鬼鬼呀！”

沈千澈侧头看向铜镜，身形削瘦，面色苍白，毫无生气，怪不得会被当成鬼怪。

一千年的生死关，没突破境界没涨灵力，能安然无恙出关已是最好的结果，没理由再去要求外在。

知锦瞪大眼珠子，趴在地上仔细的上下一扫，长出一口气，扑到沈千澈身上：“主子，你出关了，你真的活着出关了！”

外室沉香袅袅，茶童正跪坐在案前煮茶，沈毓闭目静思，不怒自威的脸上沁着一丝疲惫之色。

沈千澈牵着知锦出来，看到这一幕，心头泛上淡淡的酸楚。少顷，沈毓睁眼，定了定神道：“千澈，过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