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多，都是圆的，所以找得慢，但真找到，又感觉没什么难度。

因为记录线索的日记残页大喇喇摆在某张桌子表面，连用东西压都懒得压。

字迹不一样，是另一个人的：“10月21日，晴，顶层的瞭望台太棒了，世界在我脚下。”

……这是把关于这艘船的日记都撕下来了吗。

广播里的名字不知道念了多少了，她只记了第一个，晓得还没到第二轮。

她拿起残页，准备出门，却被空气墙挡着。放下纸，手能伸出去。

或许还会有别的新魂进来。

想了想，沈奥欣把残页放在离门最近的桌上，在那行日记下面写上已知的信息。

谢天谢地，没有阻碍。

她出门，在新的走廊用手掌上的字交换完信息，重新进门。往返三十几次，在一个房间得到一个新魂写下的套间位置信息后，终于了解渡轮大体的情况。

船共八楼，一到四楼都在甲板下，其中一至三楼是车辆舱，装货用，四楼供船员吃住。五楼是散座大厅所在，六楼有八人间客房和会议厅，七楼布设豪华客房、健身房、书吧等等，八楼设瞭望台、泳池，是观景区。

这一次出去，直接看见楼梯，墙上贴着醒目的标识，告诉所有新魂，楼梯通向二层。

幸好结束了，不然她要觉得这艘船的房间无限多。

她走上去，在楼梯拐角，遇见金森和老者。

金森看着她的眼睛，愈发觉得满意。

“小姐姐，又见面了。”

他们从甲板上收拾残局回来，被鬼潮堵在这。

甲板上的一切，他和同僚们都通过监视器看到了。

本来以为，她数值那么不稳定，要直接死在外头。到时他闪现出去，在她脑袋开花前取对眼珠，犹如探囊取物，使者也没话说。

不料她受鬼子像的影响那么大，直接水过这一关。

倒是难办了，彼岸一向缺劳力，使者不会坐视他向完好无损的魂魄出手。

他的搭档，又最守规矩，上船后跟他形影不离。

难道要放过她？

金森打完招呼，住了嘴。前面的新魂不敢挡他们，让开一条道，他和老者穿过去。

沈奥欣摸到会议厅大门时，另两个执行吏堵在门口，签一个到，才准过一个。

走完流程进去，整个大厅差不多满了，使者站在演讲台上，正在报第二轮。

一行行不锈钢排椅固定在地面，第一排空着，新魂们从第二排开始坐。

沈奥欣特地选倒数第三排坐下，前后左右都是空椅子，让她舒心。

好景不长，陆续走进来的新魂们，没过多久就把四个空位填满，其中三个熟面孔。

右边残脸大汉——脸上一圈缝线，左边球服少年，正后方王玲英。

王玲英也发现了她，扼腕道：“我比你还慢？”

等使者报完三轮关麦，管签到的执行吏做到第一排，金森和老者打监管室回来。金森关厅门，老者上台，对使者说：“甲板处理好了。除去死掉的，还有十二个新魂没来。六个神志不清，另外六个……”

“太蠢了，不需要，估计看见凶魂都不会跑。那十二个，尤其六个神志不清的，恐怕煞气附体了。不能让他们污染到其他新魂，会后，你立马开小艇，直接送他们去阴司岛。”

“是。”

老者和金森回位置坐下。

使者整理衣装，从演讲台上扫视全场。

坐了百分之七十——新魂们还剩百分之七十左右。

在三分之一新魂波动不稳定情况下，能有这个存活率，是一件值得回阴司城吹嘘的事。

他勾起嘴角，重新打开麦克风，试了一下音，捏起稿子说：“多余的话就不说了，能渡过半条黄泉，各位已经接受身为死者的现实。我们还要在船上待四小时，时间紧迫，所以我先告诉大家被征召的原因。”

“煞气是什么，各位在夜台时，应该就听电台节目里讲或。它和我们心中的恶绪息息相关，能把鬼魂变成怪物。而这些恶绪，大多又是人间时形成并带来这的，所以人间种种，皆是彼岸不可碰触的禁忌。”他语速缓慢，配上颇有力度的声音，如同软刀子割来割去。

“你们中的一部分，在此岸那边有牵挂的至亲、挚友或挚爱，一部分，有难灭的伤痛和仇恨，还有一部分，是犯罪者。”

沈奥欣握住自己。

使者说：“你们都是容易受煞气腐蚀的高危种，耳朵后面的圆片，就是用来监测你们的崩坏值。”

“它的作用，你们都看到了。本来你们要永远戴着它，犯罪者，不仅要戴，还要被阴司转交给地狱，享受十八层刑罚。但现在，你们有了取下它的机会。”

“三座城被煞气侵扰，传送阵都破坏了，急需重建，我们需要你们把物资运过去，并在那做工一段时间。危险自然有，酬劳也很丰富。只要物资送达，每个新魂，都有一千贡献点”

“一千贡献点，相当于人间一百万。做工的另算，一般不会少于一百。这些点，可以直接换成钱。”

众鬼哗然。

喧闹劲一起，执行吏们眼珠四扫，众鬼安静下来。

使者继续演讲：“大家都死过一起了，能‘重生’在这，相必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们彼岸，是奉献者的乐园，只要为彼岸建设作出贡献，就会被尊重。”

“追逐快乐的灵魂，我们阴司，为伟大的奉献者们大开方便之门，根据不同等级的奉献率，提供不同品质的生活享受。”

王玲英背脊挺起来，神色向往。

“心有牵挂的魂灵们，奉献率合格者，可以拿到返阳签证，并有无边法力，足够你在阳世了解任何遗愿。如果你没差一点达标，也没关系，他们下来时，你们的奉献将成为庇佑他们的福泽，至少不会像你如今这样，一出生就被征召。”

球服少年坐姿发生变化。

“而犯罪者们，你们，可以用贡献点抵掉相应刑罚。”使者慢悠悠折起稿子。

缝脸大汉面色不明。

“五分钟的提问时间。”

将近半分钟沉默，半分钟躁动，球服少年举起了手。

一只话筒出现在他手上。

他及时握住，起身问：“我想找个人，不知道她在彼岸还是人间，或许死了，或许还活着。贡献点可以用来找她的生死信息。”

“当然可以。完成任务后，如果你还活着，任务完成后，随时去阴司城查。”

球服少年坐下，第二个迫不及待站起来。

那鬼结巴着说：“可、可以换成钱，是真的吗？”

“是，看你想换成人间的，还是彼岸的，不过人间的钱币，只能人来用。”

使者滔滔不绝地列举事例，好比一位资深成功学讲师，最后他说：“各位也累了，还有三小时，请按执行吏的安排，按顺序去公共浴室洗个澡。我们储备了足够纯净的水，保持洁净是预防煞气的有效手段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