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轻言屏退侍女,站在东篱宫的梅树下等待着。
果然,三盏茶之后,就有踏雪之声在她身后响起。
安轻言收回凝望着梅花的目光,回身看去,萧景辰正孤身一人向她走来。
萧景辰走到她身前停住,两人在梅树下相对而立,却又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安轻言打破了沉默:“我还以为...你今年不会来了。”
萧景辰看着安轻言冻得发红的两颊,本想伸手为她暖一暖,但是看着她清冷的眼睛却抬不起手,只能自嘲了一句:“我也以为,你今年不会来了。”
安轻言转头接着看向梅花,这东篱宫的梅林小而稀疏,皇宫里其他地方的梅花都比它美上许多,但是偏偏只有这一片与众不同。
安轻言:“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里,那日也是你的生辰。”
萧景辰回忆起当年的情景,顺着安轻言的目光看着满枝的梅花,眼神里尽失怀念:“是啊,那年我十二岁,正值母妃新丧......”
“然后我逛进这片梅林时,就看到一张哭花了的小猫脸。”说着,安轻言目光渐渐柔和下来,笑意笼罩她的眼眸:“我跑过去安慰你时心里就想,这个哥哥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个哭包,真丢人,哈哈......”
“哈哈......”萧景辰被安轻言描述都笑,两人之间横陈数月风霜瞬间缓和了下来。
感受到气氛的软化,萧景辰垂眼看向安轻言,开口解释:“赵贵人她......”
“嘘......”安轻言用手指拦住萧景辰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别提她们,也别再提那些...那些事情了......”
听着安轻言哽咽的声音,萧景辰沉默下来。他展开双臂拥住安轻言,在她耳边轻声说:“好。”
埋在他的怀里,闻着那衣服上熟悉的香气,让安轻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双手紧紧地攥住萧景辰后背的衣物,仿佛是攀着湍流中救命的浮木。
“我真的只有你了......”安轻言在萧景辰的怀中颤抖着:“就让我都忘了吧,把那些痛苦全都忘记!”
萧景辰怜爱地安抚着安轻言的背脊,在她头顶轻轻落下一吻:“我保证,你以后都会是平安喜乐的。”
当晚萧景辰夜宿在明粹宫,帝后重归于好让宫中好些人咬碎银牙。
景澜宫内,昭嫔正在为宁妃卸下发饰。
“本觉得今晚不是让皇上彻底厌弃了皇后,就是让赵贵人触怒了皇后。但没想到,竟然都落空了。”
宁妃闭着眼睛有些疲惫地说:“皇后与陛下相处多年,自然比我们更加了解陛下。至于赵贵人.......”
宁妃轻笑了一声:“就算皇后现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看到那张年轻又相似的脸心里肯定不舒服,总有一天她会忍不住的。”
把宁妃的头发放下来,昭嫔一点一点为她梳着头发,有些忧虑:“就怕那赵贵人命好,在皇后动她之前就怀上了龙子......”
宁妃的眼睛倏地睁开,直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就算怀上了,也得看她有没有本事生出来。”
昭嫔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她放下梳子,走到宁妃身边蹲下,握住宁妃的手仰头说:“是,不会再多出什么腌渍玩意儿来跟我们述儿挣的,那太子之位一定是述儿的。”
宁妃杀意一泄,也笑了起来,反手握住昭嫔的手说:“总有一天述儿会坐上那龙椅,当一个乖乖的小皇帝的。”
昭嫔点点头,俯到宁妃的膝上:“嗯,为此,我会拼尽全力的。”
只要是你想要的,不管是偷是抢,哪怕豁出我的性命,都会让你如愿以偿。
第二天早上,安轻言醒来的时候,萧景辰已经上朝去了。
安轻言坐在镜子前,自己拿着冰过的丝巾敷着因为昨夜哭泣而红肿的眼睛,心里不禁感叹:女人,真是天生的戏子。
她从未想到自己还能有那样柔弱的样子,想来萧景辰抱着她的时候也被惊到了吧。
墨桑在她身后为她梳理着长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地说:“殿下,您和皇上之间......”
安轻言知道她想问什么,果断说:“我的决定是不会变得。”
墨桑梳头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该松口气,只能垂下眉眼说:“是。”
如果可以重拾大殷帝国的光辉,让安轻言恢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之位,摆脱萧景辰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但同样这个过程中也充斥着阴谋和危险。所以墨桑一直在想,若是让一切重回原状,安轻言就这样当一辈子无忧无虑的闲散皇后,只爱她所爱的人,是不是更好?
墨桑心里翻来覆去这个问题,但是她却连建议的权利都没有,只能把它存放在心里。
安轻言装作看不见墨桑神色间的纠结,扶了扶头上的金簪吩咐:“去传早膳吧。”
墨桑把那些繁杂的念头抛在身后,领命退下了。
墨桑前脚踏出寝殿,静璃后脚就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了。
“殿下。”静璃把药端到安轻言面前。
安轻言看都没看,直接把药饮下了。
静璃把碗收好却没有离开,而是依旧低头战在安轻言面前:“殿下,这蜃梦虽有解药,但是久服还是会伤害身体,伤及寿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