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车夫将马车驱往了何处,一段路都颠簸的厉害。
唇上那一痛,和着宫挽晨的话,如烟火般在苏青素脑中倏然炸开,烧得他双颊通红,心里更是苦恼自责。
按理说,她这张脸就算再美,再绝色,他也都看过不下千万回了,可每回见着,还是这般容易被勾了魂去。
真是……丢死人!
别扭地别开脸,又察觉自己还像儿时一样被她抱在怀里,心里便更加憋闷了。
记得儿时,他身子弱,学步也慢,还曾摔了一跤磕了脑袋,后来她便总跟在他身后,见他要摔倒了,便一把将他抱起。
要是哪回没注意着,真摔疼了他,她又会将他抱在怀里哄,仔细地给他擦泪,变着法子让他笑。
那时他还不知道很多事,每回见她都是一身男子装束,就只以为她是个极好看又对他很好的大哥哥,很是喜欢黏着她。
幼时的日子无忧,等到懂事些,知道了许多,知道她不是男儿,知道他与姐姐不是双胞胎而是龙凤胎后,很多事似乎也变了。
苏青素又挣扎起来,用了力气,铁了心不愿再窝在她怀中:“把我放开,这样成什么体统!”
“体统?”宫挽晨挑眉轻笑,她的嗓音比较特殊,有别女子的柔媚,又异于男儿的沉厚,是一种雌雄莫辩的低柔清朗,“也对,青素已过及笄大礼,不是孩子了。”
她笑着将人放去旁边安置,自己则依着软靠,侧头似笑非笑地把人望着。
苏青素整好衣襟,一回头便对上她那双灿若星辰明月的眼睛。
心跳漏了一拍,他又强装镇定地问:“做什么这样看我?”
“就是在想,朕的皇后什么时候愿意嫁朕呢?”
顶着张绝好的容貌,宫挽晨双目含笑,慢条斯理的语气,跟去勾栏里把酒戏群芳的公子哥没什么两样。
苏青素嘴角抽了抽,却也习惯了她一贯的没正经,然而听到她在他面前自称“朕”,心下又不觉一沉。
微低头,他凉了些脸色问:“百官又逼你纳妃了?”
“大概是又跪在昭仁殿外,欲冒死直谏了吧。”
宫挽晨语气随意的很。
苏青素垂眸不语。
她比他大了六岁,如今已二十又一。
若是寻常男子,这岁数差不多也该妻妾成群、儿女成双。
更遑论是极看重子嗣的帝王家。
只可惜,她既不寻常,亦非真男子……
心中沉重,他知晓她的不易,也知晓父母自小将他当作女儿养的用意。
可到底少年心性,总有份不甘堵在心口,不为此努力一把,就始终意难平。
苏青素这厢正发愁,旁边那没骨头的人依着软靠,勾着缕发,忽是一声长叹。
“唉,人不服老不行啊,我这也才弱冠一年,那群老东西就开始瞎操心我的子嗣,生怕我跟父皇一样福薄命短,哪天一命呜呼,皇位没人继承。”
苏青素长睫颤了颤,半敛了眸,忽然,又被她执起手,下一刻便见那张倾国的脸凑到眼前,鼻尖飘来熟悉的淡淡龙诞香。
对视上那双深邃惑人的桃花眸,听见她说:
“青素,你瞧瞧,我老了吗?”
宫挽晨刻意压低了眉,挑起尾音,眸中秋波如许,浅抿的柔润朱唇更是叫人舍不得挪眼,直想碰上去,尝一尝。
苏青素心跳如雷,嗓子咽了一下又一下,也依旧止不住被她这样盯着瞧,所勾起的身体酥麻燥热。
脑子涨得难受,想要大口呼吸,却总是嗅到她身上的龙诞香,越是呼吸,嗅得越是清楚。
正当他被逼得向后半仰,进退不得,想抽身,又不受控制地深陷时,身前的人忽然撤开,朗声大笑起来。
“还说已过及笄束发,青素不是孩子了,却不想比孩子还不经逗。”
苏青素维持着半仰的姿势,浑身僵硬,听她笑得没心没肺,脸色倏然黑了个彻底。
少顷,他忽然抓住她的玉腕,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扯,待她毫无防备地躺倒在他腿上,便立时俯身,吻住那张总爱逗弄他的嘴。
玉冠束成的乌发铺了他一腿,欺霜赛雪的容颜就在他身下,唇舌鼻间尽是这人长居宫中染上的龙诞淡香。
她的腰肢极细又紧实,一手握上去便不愿松开。
苏青素即使再不愿承认也好,时常他也会庆幸,敢像此刻这般对她的,整个大熙也只他一人。
车夫驾着马车往郊外溪边去,听见马车里起先一阵微动,后是朗朗大笑,这会儿又没了声。
好一会儿没个声响,他又有点担心,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半晌,忽然传出一声低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