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伸手探了探山仙的鼻息。

呼吸平稳，像睡着了一样。

老板捏着袖子道：“山小姐最近可是去过城外的璇玑谷踏青。”

服侍山仙的小丫头桃夭走上前，回道：“去过，小姐说璇玑谷的枫叶红了很好看，还有很多红色的蜻蜓。”

山吹问老板：“这两者之间有何关系？”说完有意无意地站在老板和山遐中间，挺着胸脯，显得十分关心山仙的样子。

山遐看他一眼，仍旧把他连人带扇拽一边，正色道：“你们当然不知道此间利害了。璇玑谷据传是人界与罗刹界的衔接点，地势阴险，常有鬼怪出没，由魔族中人掌管，极少有人烟，颇有道行的玄灵师才会去那捉鬼伏怪以增加灵力，你们天天陪着小姐，她怎么会踏足那种地方。”

桃夭无话可说，垂头丧气地站到一边。

山吹有些气馁，收起扇子闭了嘴。

闺房内的人俱是沉默。

山遐客客气气地问老板：“连你也毫无办法吗？”

老板为难道：“这种藤蔓并非植物，如果触碰它便会越缠越紧，然后身体里的血液一点一点失去，直至枯竭而亡。依我看，她不像是中了邪或是妖魔附体，倒像是被某种会控制人梦的虫在作怪，可惜不知道虫长在什么地方，看来我得去一趟太墟，采一些香料回来引诱这虫子。”

山吹最是闲不住的，尤其是是别人和他哥一说话他就想插嘴，这会子他哥沉默不语，他就坐边上噗嗤一笑：“太墟，这里离太墟十万八千里，过雪山走沙漠一来回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你给我住嘴！”山遐回头瞪了山吹一眼，只想找个布条把他嘴堵住。

山吹正待反驳，突然一道白光闪过，老板从山仙的梨木简妆台上拿出一把团扇，随手往一面白墙上随手扔去。

那镜子便像是活了一般在墙上形成一个一人高的圆门，散发出刺眼的白光。

一时间雾气弥漫，山吹急忙用袖子挡住了脸。

老板淡然走过去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有稚嫩的声音问道：“门外是哪位？”

“君阁君止，求一味净藏。”

听得孩童小跑的脚步声远去，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盏茶之间，那扇门突然从里面推开，一个眉清目秀的童子端着一个玉盘子走了出来，盘中，放着一个玉瓷瓶。

常言道清酒红人面，钱帛动人心。山吹只道神仙也难过这关，慌忙自怀里摸出两个黄灿灿的金锭，正准备答谢那孩童，却再次被山遐扯到一边，挡在他面前对孩童施礼道：“小弟莽撞了……”

话才说一半，那孩童却一头撞进白墙，消失无影了。只有那把团扇啪的一声从墙上掉下来，正好被老板接在手里。

“这……”山遐不知从何说起，虽然他知道老板帝都城的奇人，但亲眼见他施术法还是第一次。

老板露出一个赏心悦目的笑，将手中的玉瓷瓶放在桌上：“《小雅报》野史篇有提到过：罗界璇玑有虫，曰根目，根目状如菌，喜食香……春暖归，扫青冢……之类的，总之就是说根目这种虫不会行走，样子好像蘑菇，有多如牛毛的脚，夜晚能发出很美丽的光。它只能附身在各种动物体内消化香味生活。长此以往使得附体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症状，如山现在十分相似，等春暖花开，清明前后，这人便会真的死了，死后全身僵硬如铁。这种吃香味的根目应该就是害山小姐的虫吧。”

山遐正准备开口，瞥见山吹一副欲言又止，不说会死的小眼神，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做了一个十指中指咔嚓的动作。

山吹瞧见了，哼了一声，急忙抿住嘴不说话了。

山遐方才缓缓道：“我出生时，身怀异香——当然现在香味淡了许多，起先有人说是薰染的，后来有个老和尚说是佛门佛香，是《华严经》上阿那婆达多池边出产的一种沉水香，叫莲华藏，凡是闻到的人，都可以身心清净，远离罪恶。谁知我家世代制香，竟无端引来此祸。这虫端的奇怪，不来找我却赖上我妹妹，是何道理。”

老板薄唇微抿，笑道：“也不能这么说，这虫天生就喜爱香气，却不敢侵蚀你身上的香。依我看，是你家新炮制的竹节香太多，我想现在正直初春，买的人多，存了许多都在仓库里吧，肯定也会引来这虫。”

“不知这虫，叫什么名字。”山吹好奇道。

老板摊开手心，在掌中央幻化出一个肥肥胖胖的虫子来，他一边拿给在场的人看，一边兴致勃勃地道：

“是眼蛆。其实但寻常人身上都有，但一生都不太可能出现的症状，便是有，也是死后它才会从头里长出来，样子很像蘑菇。有掘墓人会趁人死后冒险去寻来做药引子。我师父就曾经买来吃过，看着红红的，薄薄的皮带点刚从脑浆里粘带的血，摸起来肥嘟嘟软乎乎的一坨，两手一撕，肉汁四溅，师父还强调说把它炒吃了肯定会走味，生吃最是营养，就点小酒那就更美味了，还能增强灵力……”

山遐听了，到没觉得怎样，只咳了两下，提醒老板别往下说。

底下的丫头婆子虽是觉得无语。怎奈主子都没怎么表态，也就低头不说话。

唯独这山吹是个有洁癖的，最不爱听到这样腌臜的话，这会子喉咙一梗，差点没呕出来。愈是想到那画面愈是感到胸口恶心，一溜烟跑到门外呕去了。

老板忍住笑，收回了手心里的幻影：“呐，这不是谁的错，万物相生相克。我求来的这味香，是来自须夜摩天的叫做净藏的香，比竹节香更香。可以吸引眼蛆。这眼蛆已经认了山小姐做了主人，是不能根除的。”

“想要让她复活，必须有血亲的人将这装了净藏香块的瓶子戴在身上不可离身，于七内去璇玑谷取回一只刚化蛆的根眼蛹，将其带回。然后在早晨太阳未出之前，破开根眼蛹，将瓶子放进蛹内，此时山小姐身上的眼蛆自然会闻香而出，重新钻进蛹内变成小虫。届时你们找几个力气大点的仆人，把这根眼蛹抬上轿子，毕恭毕敬地送回璇玑谷即可。”

山遐拿起瓷瓶，看了两眼后谨慎地装进袖里，道：“好，就依君公子所说，我明日就去璇玑谷。”

老板推了推从始至终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我，刚要走出阁楼，他却又回头叮嘱山遐道：

“切记，不可杀之，因为山小姐身上的可是幼虫，而且数量不小。否则，引来根眼王，那将后患无穷。除非你们死了，否则它与你们共存亡。”

山遐自是感激不尽，连忙作揖:“多谢君公子。”</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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