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天师和小殷,天师道:“若是从青霄那里论起,我是青霄的祖父,你该喊我一声老祖宗,可若是从老殷先生那里论起,他与东皇平辈论交,你作为老殷先生的孙女,反而成了我的前辈。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要拘着礼数,随意论交就是。”
小殷有些迟疑:“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天师满脸慈蔼,“天渊这次舍得放你过来,难能可贵。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宁可亲自上阵,也不愿意让你冒险,真不知是什么让他转变了心意。不管怎么说,既然天渊把你交到了我的手上,就算他没有专门交代什么,我也得担负起这个责任。说说吧,你想做点什么?”
说天师擅长伪装也好,说天师城府深沉也罢,相较于国师和姚令,与天师打交道的确没什么压力是真的,只要不牵涉根本利益,天师也乐得做个慈祥长辈。不像国师和姚令,哪怕没什么利害干系,也要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小殷固态萌发,“啪”的一声给天师敬了个礼:“一切行动听指挥,坚决服从领导。”
天师略作沉吟:“你是二等辅理,跟当年的天渊一样。李清微曾派遣天渊担任使者,招降铃鹿山。
“这样罢,我这里有两个任务,你可以二选其一。第一个任务是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退婚书,都说没有国哪有家,可是这句话也能反过来说,没有家哪有国?国与家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所谓保家卫国和国仇家恨,首先要有一个家,若是家都没了,共识便没有了,再宏大的叙事也要破产。所以这种行为是绝对不能放任的,我打算严惩此类行为,谁敢寄退婚书,就直接征召到前线。
“大掌教给西道门选举和被选举的权利,西道门便要出兵尽到义务,这是权责对等。如果没有尽到义务,便不应享受权利,大概这就是大掌教把你送到战场上的原因。我们道门打破儒门的礼教规矩,给了女道士选举和被选举的权利,那么女道士也应响应号召,出现在战场上。比如说五娘,她就是我们道门女道士的模范和表率。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写这首诗的人扭头就爬上了大晋太祖皇帝的龙床。至今思霸王,不肯过江东。写这首诗的人最终还是过了江东。我觉得,我们道门的女道士应该跟这些人不一样,你觉得呢?
“使鹤,鹤有禄位,余焉能战?小殷,你想要做这个恶人吗?”
小殷想了想:“我没有加入女道士联合互助会。”
天师点了点头:“第二个任务,你作为我和齐大真人的特使,去招安江南地区的江湖势力,让他们不要受‘天廷’的挑拨,更不要作乱,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小殷眼睛一亮:“这个任务好,我做这个任务。”
天师语重心长道:“这个任务不是让你去打打杀杀,其他任务也大多如此。为政是一件繁琐到无聊的事情。总有人觉得,鼎故革新就是炮声轰鸣,改变道门就是登高一呼,人心凝聚就是水到渠成。但现实不是这样的,是日复一日的辩经,是日复一日的琐碎,是周而复始的公文报表,是看不到尽头的卷宗档案,为利益你争我夺,将人心反复称量。其核心永远是人,没有什么制度或者理念能够取代人本身,只能是改变人,人才是为政的根本所在,所以有些时候杀人可以解决问题。打打杀杀永远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小殷瞪大了眼睛看着天师,且张大了嘴:“听不太懂。”
天师哑然失笑:“罢,罢,罢!你以后自然会懂,只是以后再懂,难免晚了些。不过总好过不懂。”
小殷点了点头:“难怪老齐说我做不了大掌教。”
天师挥手道:“好了,你现在去找齐大真人,她会跟你交代具体事宜。”
小殷又“啪”的一声给天师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回到五娘这边,小殷把任务一说,五娘直接抽出一本卷宗:“自从南北开战之后,‘天廷’便开始四处搅风搅雨,在江南等地纠集了一帮江湖人,让他们直接跟道门大军作对,那是高看他们了,不过扰乱地方治安和偷袭后勤运输倒是一把好手。为此,我跟天师议了一下,兴兵征剿,费时费力,所以便想派一个使者,姑且算是招安吧,这是有关资料。”
小殷接过卷宗,大声道:“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