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如山岳的帝辛诡形,带着胸腹上的交叉裂缝,一瞬间临于苏午身后,苏午诡形胸膛处,那道血色掌印里,流淌出滚滚血火,帝辛的人王气血浩浩荡荡奔流过苏午诡形,又与帝辛诡形之内周流!
血流奔腾,周而复始!
帝辛胸膛交叉的裂缝中央,那拉扯着无数天根天理徐徐转动的苍青天道之轮,同样高悬在了苏午的脑后——二者共用此眼,得以洞观世间幽暗变化!
轰隆!轰隆!轰隆!
苏午脑顶的苍青天道之轮——帝辛胸膛裂缝中央的那只青色眼睛,狂烈地搅动着无数因果与天根,使得那张包裹天地井然有序的因果天根大网,就此乱作一团!
一缕缕天根天理、一道道想尔紫籍天道神韵,尽皆汇入了那苍青色的轮盘之中。
天地,以此苍青轮盘为中央,形成一口沸腾的漩涡!
绞缠成团、凌乱如麻的因果线团之中,弥生出一张张稚嫩女童的面容,想尔惨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苏午与帝辛共用的那只‘眼睛’,搅动着天地,它的声音徐徐落下:“至于此时,你还竟妄图掌握天道么?
你吸纳天道天理,与天道相融,实是将自身归于吾身。
天道彻底归拢于你身——亦等于你彻底归拢吾身了——你究竟还有甚么凭恃?
竟令你如此大胆,敢如此毫无顾忌地行事?!”
苏午与帝辛背对背站立着,滚滚人王气血在二者的诡形之内交相奔流,浸润养护着二者的心识。
午以头顶天道之轮‘望’向簇拥于天地间的无数想尔面孔,他面露笑意:“我有甚么凭恃?
你掌握因果,造作天道,堪有通天彻地之能——你猜我有甚么凭恃?
也许我并没有任何凭恃,只是生来胆大而已。”
“必然是如此了……”想尔面容从那些因果天根网罗之中缓缓隐没,如石沉大海,“你根本没有任何凭恃,今下故作姿态,也不过是想诈唬住吾而已——你想要交融这苍天,我便将它尽交给你,又能如何?”
轰!
想尔心识落定之时,混沌天地之间,盘绕交结的因果与天根,尽皆化作了一道道紫籍符箓,竞相投向苏午脑后、帝辛胸膛中央的苍青天道之轮!
漫漫天道神韵如洪流一般倾注入苏午天道之轮当中,致使那面轮盘不断膨胀,不断拔高,在一瞬间就有反过来包容这混沌世界的架势!
至于此时,想尔精心营造的局面,已然被苏午完全撕扯个粉碎。
这只被它困在网中的‘虫儿’,俨然有反过来将它这个织网者吞吃的架势——它如今却不能再贪图竞得全功了,只有先将苏午的一部分抢夺在手,再筹谋统合被其余四尊恐怖存在夺走的苏午其他部分!
是以,现下是想尔以自身来融合苏午天帝化身!
无尽因果天根融入苏午脑后天道轮盘之中,那面苍青之轮,逐渐化作紫金之色。
轮盘之下,滚滚紫籍符箓沾附在苏午、帝辛周身,造作着二者的形容,移换、抹除着二者的因果!
因果丝线密密匝匝,将苏午、帝辛缝合了起来。
二者俨然之间,浑如一人!
“午……真没有凭恃?”
帝辛低沉地声音在因果乱流之中若隐若现,他向苏午发出问询,希望得到一个结果。
然而,苏午的性识此下被想尔识集中冲刷着,已然摇摇欲坠。
在沉寂良久以后,帝辛忽然感觉到一股血流盘绕在了自己的心识周围,那股鲜血浸润着他的性识,让他的性识在因果乱流里,投照出了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元根。
“这是此身携带的一缕故始之血。
大王,睁眼看罢。”
被那一缕故始之血浸润着性识,帝辛恍惚之间,生出一种泡在温暖水液里的感觉,这般感觉熏熏然的,让他不愿睁开眼睛。
但此种熏然之感,随着苏午性识消寂,就一下子蒸腾一空。
他的性识朦朦胧胧,像刚睡醒的人一样,缓缓恢复清明——帝辛首先看到,那一缕故始之血浸润出的自身的元根——紫色阴影之上,有两道交叉成‘凶’字的裂口。
裂缝中央,空空如也。
不见那天道之轮,亦没有心脏安置其中。
他看到自己元根这副模样,心中恍然——那改天换命、以人化诡之法,之所以不能成功,实是因为自己没有了一颗‘人心’,以人化诡,只是为了令自身拥有诡的力量,但仍旧要保持人的根本——假若连作为人的根本都没有了,自身岂不是要彻底化作厉诡吗?
这样一来,又哪里算得上是真正的‘改天换命’呢?
不过是前事的又一次重复罢了。
辛由此恍然大悟。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有这种顿悟,只猜测这一切,俱与苏午交给自己的那一缕‘故始之血’有关——那一缕故始之血中,似乎包含着对自身‘改天换命之法’的某种点拨、改良。
一接触到那缕故始之血,辛就明白了其中的全部关窍。
他如是想着,眼前的情形亦不再是混沌一团,只余那道缺了心脏的元根,横亘在自己眼前了——他看到昏蒙蒙一切俱不真切的天地之中,自己的脚下,有三道阴影聚集了过来。
自己去何处找寻一颗合用的心脏?
辛转动着念头,将‘目光’投向那聚集而来的三道阴影。
他还未有任何表示,从他体内,忽又传出另一个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那个想尔的声音:“元河之上漂浮的臭肉,四具早已被河水泡烂了的尸骸,也妄图与吾竞夺‘三不在’之根本?
你们挖空心思将手掌探入网中,而今你们的手脚还出得去这张网罗么?
留下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