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想抱下软糯的小人儿,伸手探去,身边却是空的,李华一下子惊坐起来。
他探了探被褥,个中早已没了温度,冷了多时,环顾房里也并无阿丑的身影。李华呆愣着,心中空落落的,“阿丑竟是不告而别了吗?”
李华顾不得整理头发衣裳,胡乱的穿上衣服,不死心地翻遍客栈的上上下下,角角落落,连柴房灶房都未曾放过,都未找到阿丑。他站在后院里,不甘心地大喊着:“阿丑,你在哪里?”
“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楼上愤怒的扔下一只靴子,李华堪堪躲过,靴子砸在雪地里,留下个深坑。
他顿时噤了声,神色怏怏,“连狗窝都翻找过了,看来阿丑已经走了。”只觉得胸口微微疼着,绾绾失踪了,阿丑不告而别了,想要一个能说知心话陪陪自己的人难道真的就这么难吗?
长安城中,留着满地的爆竹红纸碎屑,还有一丝丝的烟火之气。昨夜是热闹的,炮竹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昨夜是温暖的,阿丑的温暖和软绵让他欲罢不能。
走在青青石板上,李华才觉得自己似乎还在人间,还能沾染烟火之气。
上一次守岁,陆皖的红黑衣裳的矫健舞姿,还有那一双如繁星璀璨的眼睛,都已深深印在李华的脑海里。
李华时常回想起自己同陆皖的寥寥几次见面,越发思念贪恋这般干净的人儿。
他怀疑自己病了,竟对一个男子动了心,他也曾疑心过陆军爷并不是男子。
那日在官府翻看了户籍,才发现陆家并无儿郎,只有个女儿陆绾绾。他心中一喜,匆匆赶到刑场,希望在刀落之前救下那个人。可刑场上的陆家女儿那陌生的面孔,并不是陆绾绾,李华才觉得自己的心落回了肚子中。不管陆绾绾在哪,她没事就好,
直到看见阿丑,才发现这世上竟然也是有如此相像的人的,那一双眼睛出奇的明亮清澈,自己竟然控制不住地喜欢上了阿丑,见了她的伤疤后,更想保护她。
李华这般想着,嘲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虽是万人之上江山在手,都尚不能自保,又何来的能力去保护阿丑呢?
他有些发恨,为何偏是自己是那高墙牢狱中如坐针毡的皇帝,外人看着风光无限好,却不知道他心中的万般无奈。
情之一物,多误世人,而他也不能幸免。
李华嘴角挂着抹落寞的笑,大袖一挥,“走了也好。”
穿过巍巍宫墙,路过萋萋灌木,看着那块黑丝楠木的“元丰殿”匾额,李华苦笑了下,径直走进了殿中,恰好碰到来回踱步的贤雅太后。
今日贤雅太后穿着身华丽富贵的孔雀氅。广袖上衣用暗金线绣着凌云花纹,点缀在每羽孔雀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南海珍珠,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纷繁的皇家贵气。
“母后福禄康寿。”李华淡淡地说道,眉眼间尽是疏离之意。
太后眉头紧锁,美目中蕴含着微微怒意,她看着满身风霜寒气的李华,语气中带着丝严厉,“皇上刚从宫外回来?”
“正是。”李华不想多言,转身欲走。
望着这个寡言的儿子,太后不免觉得一阵阵头疼,“皇上竟是荒唐地连昨晚的守岁大典也不参加了?”
“年年都那模样,一尘不变,母后不觉得腻烦?”李华背着身,并不看他的母后,“无非就是坐在龙椅上,年年练习在群臣面前大典之时不打瞌睡而已。”
太后听得一阵气恼,伤人的话直接脱口而出,“大丈夫立世,当以天下百姓为重,你贵为皇帝,却不修国事,如何对得起天下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