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的日头斜上树梢,室里又亮堂又不刺眼,展颜乖乖坐着——甚少如此模样,任着秀月帮着涂脂抹粉,发上抹了香油,细细梳了个髻,自然丝毫不张扬,展夫人却说了,拜见太子妃固需衣装得体,不能失了礼数。
一番装扮,像把素日蒙尘的木头擦拭干净了,显出一股温柔莹润的气质来。
吃早饭时展铭不禁多看了两眼,笑道:“这么着有点闺秀的味道了。”
展颜潦草地伴个鬼相,展铭道:“真禁不得夸啊,一句好话便露馅儿了。”
既穿了一身细腰长裙,马是不好骑了,便乘了展墨的马车去。路上展颜不由有几分紧张担忧,展墨道:“不必委屈自己,若不成便罢,我再想法子。”
这话同沈大哥说的一样,展颜心里安定些,像是他真能寻了来似的,又隐隐想着这事能自己解决了才最好。
至太子府说明了,守卫传与小厮进去通报,一会儿功夫,太子妃身后跟着四个丫环,款款笑吟吟走来。
展颜心里一阵失落,又有些庆幸。
“民女见过太子妃。”
陈歌媛仍是笑,似笑得愈热情些,上来扶起展颜道:“颜儿太多礼了。”
一面说话一面领着展颜往里头走,展颜双目平视前头,不四处打量,一路不见些微熟悉之处,定心不教自己多想。
至花园中,陈歌媛挥手摒退诸人,沿溪缓步徐行,道:“信昨儿太子爷瞧过了,说是内院财物之事,不欲多问,只说我来斟酌着决定。”
展颜:“冒昧来信叨扰,心中难安,只家中孩儿病重急待,不知太子妃,可能赐药。”
陈歌媛忽咯吱笑起来:“不想颜儿也变了一副模样!”
展颜不解,陈歌媛转过身来对着展颜道:“活首虫角是个稀罕东西,想来颜儿你知道。”
展颜忙道:“纵价值连城,不过是个物件,且是珍奇药材,若能用来救治性命,护体康健,岂不是物尽其用?”
陈歌媛微微笑,真真是人比花娇,道:“颜儿既这样讲,我岂有不与的?”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木盒,递去给展颜。
一时有些惊怔,呆了呆不知动作,半晌接过来,陈歌媛柔柔笑道:“颜儿不会怪我非下帖让你来一趟罢?”
“展颜不敢。”
“颜儿,你心里怪太子么?”
展颜心头陡的一震,极为惊奇,见陈歌媛只是柔柔看着自己,眼里似怜似苦似屈似疑,不知她如此一问是何用意,因道:“事隔这许久何必再提。”
“你素来最是要个明白的性子。”陈歌媛笑意渐渐隐去,转身踱步,蜜色裙摆拖在翠青草地上,端地叫人怜爱。
“明不明白于日后无干,便就过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