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一句不错,陈昭举止虽恶,远不致死,且那时情形非千钧一发之危急关头,大哥下手必有分寸。想着又有些疑惑:若换了她自己,虽然气忿,也不过拳打脚踢教训一阵,大哥一脚踢得人不省人事了,是不是也下手重了些。
陈歌媛瞧着展颜的神色,慢慢坐下来,倒了茶,又道:“我知你素来是耿直爽快的人,你不妨想想,我有亲兄弟,昭儿不过是府里小妾的孩子,他母亲又受父亲疼爱,也说的上是我母亲的对手了,我何必为他讨饶说情。”
“我不必知道你府里的恩怨纠葛,陈昭与你是何关系也与他做的事无关。
但是有一条你说的有理,陈昭做的不是罪大恶极之事,可他那同伙不是。”
“这人是兵部员外郎家的次子——黄茂舟。”
“这人皇后娘娘也要护着么?”
陈歌媛轻轻摇头笑笑,道:“颜儿,我方才说过了,昭儿也好,黄茂舟也好,护着这二人与我并没什么好处。”
展颜道:“皇后娘娘总不是来帮我给他们定罪的吧。”
“我之所以叫你来,是因为最后我还是希望这两个人能从轻发落。一来,我父亲身居太尉一职,手握重兵,你展府一门三父子都是独挡一面的武将,迟早兵权要渐渐移交去,”
说时品了口茶,看着展颜道:“坐吧。
故而,陈府与展府该和睦相处才是。公然重罚,昭儿受罪是小,伤了父亲与兄长的颜面,引得两家结仇,朝堂不稳,才是皇上最担忧顾忌的。
二来听闻秀月姑娘已经转好,身子也无大碍,纵是告那黄茂舟行凶,若他咬死不承认,人证物证俱无,又没导致什么严重后果,罪名难立,也不过打一顿关押几日,还会引得他记恨在心。你也晓得,他行事卑劣,日后难保暗中使绊子。”
“此等小人,皇上难道还要用他?何况我展颜难不成还会怕他么?”
陈歌媛道:“皇上登基不久,政务繁忙,忧心天下,每天宵衣旰食,消瘦不少,国事已经忙不开身,还要分精力到朝堂上平衡官员之间恩怨,我担心皇上身子要吃不消。”
这许多话说得展颜有些难招架,前头还知陈歌媛说这许多正是在劝自己大事化小,坚定着提醒自己莫被她带偏了道儿,后头不得不渐觉句句在理。虽是陈昭和黄茂舟有罪在先,干系到世家大患,放在朝堂国事面前,也不过是私人恩怨,太过计较未免狭隘不顾大局了。
想着这头不禁惊道:我几时还有这等胸襟了?竟处处去想大局?昨儿小月儿又是受惊又是受凉,烧了一整宿现在还未大好,我只是求个公道,教作恶的受些惩处,难道却反不该了么?
一路想着回府天色将暗,知展夫人候了多时了,展墨也在,因把皇后陈歌媛之语说了一遍。
展夫人道:“皇后说得虽有开脱之嫌,却是句句在理。如今秀月也无大碍了,等陈公子好了,同黄茂舟来赔罪,这事便过去了。皇上要打压陈家,此倒不失为一个把柄,可这把柄不能牵扯到咱们府上。”
“姓陈的便也罢了,横竖大哥也教训过他。只是那姓黄的着实可恨,心肠歹毒,视人命草芥不如,不惩戒一番,日后不晓得还要害谁哩!”
“我府既不予追究了,他也不会动别的心思。同住京城,你父兄与他父亲同朝为官,总是不宜太撕破脸。”
从展夫人院子出来,展颜朝着展墨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