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是我非常重要的人。”
“我喜欢你。”
这两句话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秦故的身子被她带得前倾了一点, 他在往她的眼眸深处看去, 就像是要看透她的全部。
沉默的终点处, 他的一只手也放在了她的脸上, 随后——
他使劲掐了一下她的脸皮。
“痛!”
蔚雨卿眼中的迷雾在这一刻扫清, 她吃痛地揉着自己的脸, 然后大梦初醒地看着眼前的师尊, 好像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和师尊靠得这么近了,大吃一惊地向后弹开一点距离道:“师尊!我我我……我怎么!我刚才做了什么?我……是不是魔怔了……?”
“是。”师尊对她刚才逾矩的行为不置可否, “你的问题,看来比我想象的要严重。”
蔚雨卿闻言大惊,直接膝行了两步过来, 跪坐在师尊座下恳求道:“师尊, 弟子该如何是好?”
“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师尊如往常般斥责她道, “做你该做的事, 其余的我会看着办。”
师尊说着把椅子转回去对着窗户, 整个人倚靠在椅背上, 然后微微阖上了眼睛。
还跪在那里的人好像一时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思索片刻后, 她终于小声问道:“师尊……莫非是要弟子……按……按摩?”
师尊哼了一声:“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是你该做的。”
“是……”
被师尊训过,她不敢顶嘴, 站起身来走到了师尊后面, 然后像往常一样把手放了上去。
可能是好久没按了,她的手法比起之前有了一些生疏,在一开始又因此被师尊训了几句。等师尊终于不再出声,她好像也找回了感觉,越按越得心应手。
等到例定的半个时辰快结束的时候,例外的事情却发生了。
秦故肩上的那双手挺住了,他感受到身后那个人靠了过来。
先是身子,然后是脖子,最后是头和脸。
蔚雨卿的嘴凑近了秦故的颈后,然后轻轻朝那里……吹了一口气。
原本还全身舒展的秦故突然感觉到身体里有一根筋被拉直了,他蹙着眉迅速地转过头去,却又对上了那双变得迷离无神的眼睛。
那双眼睛说:“我好像一直想对你做这样的事情。”
眼睛又离他近了一些,两人的立场似乎就此反转,她步步紧逼,他退无可退。
“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只是这一次,秦故还没来得及拍醒她,失神着的蔚雨卿已经先一步晕了过去,整个人向前倒在了秦故身上……
……
蔚雨卿假晕过去的时候,感到秦故维持了这个被她扑上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了好一会儿。
过了半晌,他才极为小心地将她抱起来,然后起身往里走去。
又要叫我睡石床……?蔚雨卿无语地想,这样下去又是走老路子。不行!我要让他的精神波动更剧烈一点!把他蹂/躏在我身上的全都讨回来!
她开始假装发出痛苦的呻/吟,然后作出极为吃力地稍睁开眼睛的动作。
“师尊……”她气若游丝地喊他道,“我头好疼……像要裂了一样……”
然后秦故就感受到横抱在怀里的人开始颤抖,一行细泪随着话语横流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正在饱受巨大的痛苦。
自她来到拂尘峰以后,秦故见过她委屈的泪,胆小的泪,可怜哀求的泪,却没见过这样真正因身心上的痛苦而流下的泪。
他感觉到双手抖了一下,记忆中的画面不由与眼前所见交叠。
金丹之后,已经很少看到蔚雨卿会像原来那样动不动就哭了。元婴之后,她更是变得和狄飞崖一样只剩嬉皮笑脸。徒弟开始的那辈新弟子,都认为玄霖圣君是温和大度,样样事情都游刃有余的长老。谁又会想到她从前是这个样子?
秦故从前会嫌弃她动不动就要哭的样子很软弱,但是等真的只能看见她笑了,他又觉得从前那个会哭的蔚雨卿更快乐。
他没想过能再看到从前的那个蔚雨卿。
他很想她早点记起来,他不想她忘掉自己,他害怕她会忘掉自己。
他又不想她这么早记起来,他还想再多看一会儿那个时候的她。现在的他,已经有能力保护她不再受伤害,他再也不会因自己的弱小无力,让她体会到任何痛苦……
…………
这是深埋在秦故心底的一段记忆。
星天历1142年,九州大陆数百年来最为凶猛的一次妖兽潮来袭。
血月升起之时,一支昆仑筑基弟子组成的小队在前线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二人生还。
当满身是血的秦故怀抱着奄奄一息的蔚雨卿倒在昆仑山门前的时候,其他人只知道他们活了下来,却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时间回溯到所有人都还活着的时候,意识到敌我数量太过悬殊,也许会等不及支援来到时,他们决定撤退自保。
一个健硕的武修替他们的后撤争取了时间,他是第一个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