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雨卿这一次的到访又一次打破了秦故好不容易寻回的片刻安稳。
她来之前, 秦故本已经能将她的事放到一边。她来了以后, 秦故的欢喜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随后就又被那种怀疑自己是否被她厌弃的恐惧所笼罩。
他又变得不安而患得患失起来。
如果她能再来说一句彻底的狠话倒更好, 可是她偏就是连来都不来了。
那之后, 他把回来的白瑚叫过来过一次。
跟蔚雨卿去了丹心峰一趟, 她看起来确实与之前不同了。秦故让车为农去问玄霖圣君叫她在丹心峰做了些什么, 白瑚却说得含糊,让人感觉有些可疑。
在那之后他又去过瑶台峰一次,但这次蔚雨卿却没有出现。
再等了个把个月, 蔚雨卿还是没有出现。
秦故送了封口气普通的信给她,问她何时来取她的东西。
她没有回复。
秦故问车为农知不知道玄霖圣君最近在做什么,车为农说刚见过一次, 看起来和往常一样, 好像并没有在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她是存心的,秦故明白。
即使知道她是存心的, 秦故还是忍不住了。
不知是几百年来的头一次, 藏音圣君走上了丹心峰的界地。
秦故找到蔚雨卿的路上, 有好两个丹心峰的女弟子见到了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当看到这个一身黑衣, 面色白得有些病态的人目不斜视地乘着法器飞过她们之后, 两个女弟子一脸诧异地互问对方道:“刚才过去的……那是谁?”
“看那样子, 不会是来和我们师尊要债的吧?”
“什么债?风流债?”
“不会的!我只支持琅衍仙君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你觉不觉得那个人像藏音圣君?”
“不可能不可能,藏音圣君怎么可能来我们这里。”
“嗯,也是, 大概是我眼花了。”
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背后被别人议论过的藏音圣君已经找到了蔚雨卿。
大白天的, 她和狄飞崖两个人在花园里喝酒。他们前面还站了两个小徒弟,一个是白白,一个是狄飞崖的小弟子苏芳。
现在苏芳在练剑,白白在旁边一惊一乍地叫好鼓掌。两个师傅则一边喝酒一边在看。
比起两个专注着自己的事情的小徒弟,蔚雨卿和狄飞崖已经早一步注意到了向这里靠近的秦故。
他们两个面上表情不变,暗中已经在互相传音。
蔚雨卿说:“我又赢了,给钱。”
狄飞崖装糊涂道:“我们赌的什么来着?”
蔚雨卿说:“赌咕咕会来找我!你是不是没钱了?”
狄飞崖在传音里咳了两声道:“我帮你带徒弟。”
蔚雨卿道:“念君现在都不搭理你了,我还有什么徒弟要你带。饶你一次。”
狄飞崖立即带着笑音道:“圣君宽宏大量。”
他们两个几句话说完,秦故已经落在两人面前了。这时白白和苏芳终于注意到了他,白白惊喜道:“圣君,你怎的来了?”
秦故不答话,蔚雨卿却已经在对自己的小徒弟说:“圣君定是想你了,特地来看看你。”
白白最信他师傅的话,立刻信以为真道:“真的?圣君,你看,项链我可一直戴着呢!多谢圣君的苦心教诲!”
秦故只看了他一眼而没理他,他传音对蔚雨卿道:“我有话和你说。”
蔚雨卿看了看他,又喝下了杯酒后,她看了眼狄飞崖,又看另两个小徒弟道:“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与圣君有些事情商量。”
狄飞崖闻言,识趣地起身要领着小徒弟走了。临走前,他稍顿了顿,出声对蔚雨卿道:“我……”
“嗯?”蔚雨卿问。
狄飞崖看了眼秦故,最终还是摇头道:“没什么,我走了。”
等白白走开,狄飞崖也带着苏芳御剑离开后,花园里只剩下了蔚雨卿和秦故两人。
秦故看到蔚雨卿望着狄飞崖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口道:“看来我打扰你们了。”
听到他这么说,蔚雨卿眉头一跳,立即起身搀住他的胳膊,笑得万般迷人道:“不打扰不打扰,师尊找弟子有什么事?”
她说完这句,想了想又道:“此处不便说话,请师尊赏光,移步舍下。”
秦故见她今日又如此热络,好似上次离别时的冷淡从未发生过一般。总觉得心中思绪难平,这次竟也未甩开她的手,任由她搀着进了她的炼丹塔。
垂直打通的炼丹塔中被日光斜照着,依然充满了那种静谧安然的氛围。
底层的炼丹炉里还有一些刚燃完的炉灰,灰底里埋着一点点橘色的星火,令秦故想起了她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爱是一种修行。
他越发迷失在这句话里,橘色的星火映在他的眼里,竟俨然有了种死灰复燃的态势。
“咕咕,咕咕。”
站在他身旁的蔚雨卿注意到了他片刻的失神,她摇着他的手臂叫他。
等秦故回过神来,就见到她在一旁笑着看他:“你有什么话对我说?”
“我……”
这个时候,秦故发现之前思忖过千百种的话语,到如今竟然一句都汇不到嘴边。
我想对她说什么?想问她什么?
他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