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司隶三州边上的一座小镇。
正值发月俸之日,一个年入不惑的教书夫子,提着在集市买的鲜鱼,正欢喜地往家中走。
“先生,贾先生。”未走几步,在后有一个屠子追上,将一些卖剩的臊子肉,塞到了教书夫子的手里。
“贾先生,去年我儿随你念书,性子也稳了,也不出去胡闹了。这镇上的人都说,是先生教学有方。瞧着这几个州郡的地方,先生教出的人,入朝为官的都有四五了。”
被称为贾先生的人,便是贾周。他抬了头,刚要推辞一番,不想屠户已经匆忙跑开。
贾周笑了笑,索性即来则安,一手勾着鱼,一手勾着臊子肉,继续往家走去。
年入不惑,若生活没有意外,他会和家中的病弱妻子,在这般的小镇子中,教书老死。
月俸不过三钱,他分了半钱,一出手便买了鲜鱼,算得上难得的一次阔绰。
小镇尽头的泥路,泥路尽头的草屋。
贾周理了理身上的旧袍子,才推了院门。不想今日又来了人,二三贵客穿着华袍,见着他都纷纷起身。
贾周微微皱眉。
“见过贾先生。我家家主说了,今日务必要请先生入府。”
“诸君,我一个破教书郎,何至于此。”
“先生为何总是不愿。”为首一人叹息,“窝在这小镇里,有个甚的作为。我家主说了,先生是有本事的人,若去了府中,自会有一番富贵。”
贾周摇头。
男儿郎志在四方,即便年入不惑,他亦有往上之心。但不同的是,他知道时机未到。且,家中病妻不可远行。
“先生真不愿?”
“我讲了,我是个破教书郎,无甚的本事。”
入院的二三人,久劝不动,也有些生了气。
“我等都查过了,贾先生的父亲在院试时冒籍代考,贾先生亦有连带之祸,此生再无科考入仕的可能。若不入仕,又不做门客,先生真要老死在镇中?”
气氛不对,恰在这时,里屋中传来了咳嗽声。
贾周笑了笑,指着里屋方向。
“侍顾病妻,我哪儿还有时间去做门客。不若如此,待吾妻病好一些,我亲自去入府。”
这一句,终于让这二三人脸色稍缓。其中一人犹豫着要拿出钱袋,但终归没拿出来,而是甩了甩手,往前离开了院子。
贾周面色不变,放下鲜鱼与臊子肉后,平静入了里屋。
里屋很黑,惧光的妻子终日卧躺,唯有在天稍稍阴凉的时候,贾周才会背着病妻,两人在院中静坐一二时辰。
“郎君,奴家是否拖累了你。生不得子嗣,又让你困于家室。”
“讲笑话了。”贾周倒了热水,喂着妻子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