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珺乔并没有回答洪江河的问题,只是沉默地迈出了脚步,走出了义庄的门,徒留洪江河在原地。
今夕和二狗子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李珺乔出来,正寻思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这就看到了她心事重重地往外走。
今夕连忙撇下了二狗子,快步迎了上去扶住她。
“今夕,我有些累了,还是快回府里去吧。”李珺乔面露倦容地对两人说。
今夕和二狗子对望了一眼,两人识趣地什么也没问,只是带着李珺乔回到了李家大宅。
关上房门后,沉默已久的李珺乔马上让今夕取来文房四宝,在上面一番涂画。
今夕在一旁帮她磨墨,好奇地望了一眼李珺乔到底在画什么,却只看到上面一堆看不懂的符号。
但见李珺乔时而沉思,时而在那纸上涂画了几笔,看来甚为认真,今夕不好打扰她的思路,只能一直保持安静。
良久,李珺乔紧蹙的眉头终于得以舒展,她定定地看着纸上的演算,自言自语了一句,“我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今夕见李珺乔额上有薄汗,连忙抽出手帕递给了她,顺势问了句,“小姐是想到什么了吗?”
李珺乔原本没打算瞒着今夕,但因为答应过洪江河不把他跟她说的细节告诉第三个人,所以她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我看到那份名单里面有一个叫黄盼怜的,那人的名字跟我和爹爹在范疆见过的某个妇人一样,结果我刚才问了那个仵作,发现果真是同一个人。”
因为李珺乔从没跟今夕提过当日从范疆带回李归晴的细节,所以今夕并不知道那个牙婆的事。
所以听闻李珺乔所言后,今夕稍稍吃惊。
她连忙问,“那妇人跟小姐和老爷可有有什么渊源的吗?怎么从前也没听小姐说起过这件事?”
李珺乔见今夕起疑,便推说道,“也算不上是多熟络的人,不过是刚好看到了她的名字,所以急于求证罢了。”
“不过,她既是范疆人,却因为天降不测死在异乡,多少也算是不幸了。”
“我想着和她相识一场,总不能让她的尸首无人认领。要不这样吧,我把她的画像给绘下来,再派人到范疆挨家挨户问下,看看有没有人认得她。”
“要是果真找到了她的家人,让她们把尸体领回去,安葬在土,避免孤魂流落在异乡,说不定也是功德无量。”
不得不说,李珺乔说起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可谓是一套接一套,基本就是脱口而出,不带思考的。
今夕心思单纯,也没往别处想,轻而易举地被李珺乔所糊弄。
她感慨地说了句,“小姐,你可真是心善。只是上天怎么如此不开眼……”
李珺乔见她双眼微红,怕她又钻了牛角尖,想起往日那些不愉快的事来,连忙打住。
“只是我今天奔波了几个地方,腿也酸痛无比,绘制画像一事还是留待明日再说吧,我得先上床安歇了。”
今夕闻言便说,“那明日是否需要李大夫过来看一看?”
李珺乔俯身揉了揉自己小腿的位置,“不过是行久了酸痛罢了,倒不必事事也把李大夫请过来。说不定明天起来便好了。”
今夕闻言稍稍放心了些,便侍候她洗漱好,把她扶到了床边。
李珺乔躺下以后,今夕还不忘嘱咐了一句,“说句不懂分寸的话,奴婢觉得小姐就是忧心太多。本来这些小事交给
“恩,我知道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李珺乔喃喃地应了一句。
李珺乔自然知道今夕一心为她,她又何尝不是为了今夕考虑?
今夕知道得越少,她被这些糟心事牵连的机会也少,李珺乔不想她跟着自己冒险,所以才决定某些事不得不瞒着今夕。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装作入睡的样子。
良久,今夕以为李珺乔已经睡着了,便帮她下了帘子,转身走出了房门。
装睡的李珺乔听着今夕关门的声音,这才把双眼睁开。
她满脑子都是那张草纸上演算的内容,压根就睡不着。
早在客栈离奇发生爆炸之后的第四天,身子稍稍恢复过来的李珺乔便已亲自视察过客栈里面的情况。
虽说客栈因为那几下爆炸而变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残垣败瓦。
但李珺乔却发现起火点在原本客栈的后厨位置。
那里的墙被熏黑,用指甲轻轻一刮墙壁,便能刮下一层炭灰下来。
与此同时,客栈后厨房也是损毁最为严重的。
李珺乔还记得现场被火焰熏黑变形的锅碗瓢盆散落一地,所有的食材都成焦黑,分辨不清原本的样子。
虽说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鉴证专家,这并不是李珺乔第一次进入火灾发生的现场。
但她每次踏足,看到火焰轻而易举地吞没人类生活过的所有痕迹时,她都会有末世降临的感觉。
经过勘察和取证,她发现后厨房不仅是起火点,甚至有可能是那几声爆炸发生之地。
因为李珺乔居然在靠近客栈门口的掌柜台旁,发现了原本应该在后厨房的蒸笼。
虽说那蒸笼早已被烧得炭化,轻轻一触便成灰烬,但李珺乔还是一眼认出那团焦黑之物的前生是一个蒸笼。
加上洪江河验尸时发现,那次的事故只有一个“身份未明”的人被炸至支离破碎,其中发现他身躯的位置,正好就是掌柜台的位置。
根据距离爆炸点之物被震飞的距离最远这一点,李珺乔可以推测到爆炸发生之时,这个“身份不明”的男子,所处的位置就在后厨房。
而且,很有可能,当时后厨房仅有他一人。
因此,李珺乔大胆猜测,当时后厨房的火先烧了起来,客栈里的人看到火苗,马上一窝蜂地往客栈门前挤。
此时后厨房又发生了爆炸,这就能解释为何当天客栈里遇害的人那么多,却只有这个“身份未明”的人身首异处,不得全尸,而其他人却大多只是死于烟灰窒息。
想到这里,李珺乔突然料想到一个更为恐怖的猜想。
要是这个“身份不明”的人当时不是为了扑救后厨房的大火而被迫留下,那他很有可能就是策划这次客栈意外的真凶。
李珺乔越想越觉得心惊,要是后者才是真相,那这个“身份未明”之人竟然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用身体充当炸药的容器,只为了让客栈的人同归地狱。
这要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值得以伤害那么多无辜的性命作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