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把李珺乔扶到一旁的石凳子坐了下来,熟练地蹲下身子,替她揉了揉脚,“小姐这腿上的伤一直都是老样子,如今发作得越发频繁了,真的不需要让李大夫过来再看看吗?”
今夕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
她平日里陪伴李珺乔最多,李珺乔腿疾发作之时几乎不能行走,要是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李珺乔只能依靠着距离她最近的墙壁站上片刻,等腿上的麻痹感散退才能继续行走。
要是碰巧今夕刚好在李珺乔身边,那今夕就会尽快把她扶到旁边坐下来,替她揉着小腿的位置,好让李珺乔感到舒服一些。
这就是为何刚刚今夕远远看到李珺乔扶着墙壁,她便马上懂得李珺乔这是腿疾又发作了。
李珺乔自然也知道李大夫已经尽力了,她向来心善,不愿增加李大夫的心理负担,所以一直没有向他明言自己的真实情况,这让今夕十分着急。
如今看来,还真是不能不说了。
于是,李珺乔破天荒地同意了今夕明天就把李大夫请过来,自己再好好地跟李大夫说明最近腿疾频繁发作的情况,看看李大夫是否有更好的治疗办法。
今夕为此感到十分高兴。
要知道平日里李珺乔可是从来都不松口的,即使今夕有心要跟李承恩说,李珺乔也会出言阻止,就是不愿意让李大夫感到为难。
在石凳上休息了片刻,李珺乔感觉那阵麻痹的感觉散退,便小心翼翼地在今夕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稍稍活动了一下双腿,顿时感觉好多了。
“今夕,还真为难你了。”李珺乔抱歉地望向今夕。
今夕却说,“要是以后小姐走不了路,奴婢以后就是小姐的竹拐,把小姐送到你想去的地方。”
李珺乔闻言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你这话到底是祝福还是什么了。”
今夕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失言,连忙补救地说,“不,奴婢说错了,李大夫医术高明,小姐向来心善,这小小的脚伤,很快就会痊愈的。”
“到时候奴婢就陪着小姐走遍大江南北,小姐莫要嫌弃奴婢走得慢就是了。”
李珺乔叫她急得眼睛都红了,怕再调侃她,只怕到时候要把她弄哭了,便更不好收场了。
于是,她对今夕说,“现在倒是用不着去什么大江南北,先把我送到大娘子的月容居去就好了。”
今夕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腮边的泪痕,一边扶着李珺乔往月容居去,一边还不忘问了句,“小姐,好端端的去月容居做什么?”
李珺乔小声地说,“长辈们在谈论分家之事,我也过去凑凑热闹。”
李珺乔说这话时神情甚为淡定自若,仿佛这件事并非什么大事,只是家常里茶余饭后谈及的一桩小事一般。
这让今夕一下子没能分清李珺乔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玩笑话。
她不自觉地脚步缓下来了,这才心急往月容居的李珺乔连连催促,“走快些走快些,你的腿又没事,怎么走得比我这个残废之人还要走得要慢!”
今夕在李珺乔的催促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跟上李珺乔的脚步,转眼间便已来到了月容居。
只是此时长辈们已经就家财分配之事达成了初步的共识,也让家中的管事一一记下来了,所以当两人到达月容居的时候,反倒没有听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但李珺乔只消看着李顾氏满意的笑容,便知道在这次谈判之中,她必定获得了让她心满意足的结果了。
相反地,秦月容和李一白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本来秦月容和李一白一样,都不是一个喜欢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的人,如今能让秦月容脸色这般难看,被烧焦了的锅还要黑上三分,李珺乔便知道她大概心中甚为不快了。
正要离开的容宜心迎面碰上了在门外等待的李珺乔,见她身边仅有今夕一人,却不见李归晴的身影,便问她,“你家姑姑呢?二婶婶不是让你好好帮我看顾一下她吗?”
李珺乔见二婶婶实在焦急,连忙安抚她说,“姑姑的衣裙湿了,我亲自把她带到长松居,给她换好了衣裙,交代了那边的嬷嬷好生照顾,这才过来的。”
容宜心闻言稍稍放下心来,但她转念想到一事,便压低声音问她,“那你见着长松居的情况了吗?”
李珺乔自然知道容宜心话中深意,便点了点头,“那些刁奴欺负姑姑不会表达,竟敢如何糊弄,已经被我一番敲打了。”
她语气带了些许责怪的意味,“既然二婶婶都知道,为什么不去管教他们一番?”
容宜心十分为难,“我在这个李家不过是名义上的主子而已,我在自己院子里说的话,下人们也是爱听不听的,哪里管得了别的院子里的事?”
“况且那些人都是老祖宗跟前的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特别是那个唐嬷嬷,还是大嫂嫂亲自提拔上来的,我哪里敢说三道四啊。”
李珺乔想想也是,她这个二婶婶性子最为软弱,平日里连大声说话都不会,哪里震慑得了那些成了精的下人?
她自觉刚刚一时情急,对容宜心说话的语气重了些,连忙向她之前,“二婶婶,乔儿一时情急,说话多有得罪,还希望二婶婶不要放在心上。”
“乔儿也知道有些事,二婶婶不好出面,要是以后二婶婶再发现长松居内恶奴欺主,大可以跟乔儿说,等乔儿去做这些事,总比让姑姑一直受难要好。”
容宜心闻言摆了摆手,“乔儿和晴妹妹一向关系好,关心则乱的道理婶婶还是知道的,并不会因此而责怪你的。”
听罢容宜心的话,李珺乔稍稍安心了些,便多嘴问了句,“对了,尚有一事,今后二婶婶要去哪里?”
容宜心没想到李珺乔会有此一问,不禁愣了一下。
但她旋即反应过来李珺乔问的是分家以后的去向问题,便爱怜地摸着李珺乔的发鬓,笑着反问了一句,“乔儿想二婶婶到哪里去?”
李珺乔发自内心喜欢这位二婶婶,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希望能够一切如常,一家子都能时常见面。”
容宜心一听乐了,“那就如乔儿所言吧。”
李珺乔大乐,“二婶婶的意思是你也会跟我们一起留在这个大宅里吗?”
容宜心笑意更浓,“那乔儿说好不好?”
李珺乔连忙拉着容宜心的手,“那自然是好的啊!”
看着李珺乔满脸愉悦,容宜心却叹了一口气说,“只是可惜三弟和三弟妹执意要走,怎么劝都劝不来。”
李珺乔却没有感到丝毫的伤感,只是说了句,“人各有志,与其强留,不如让三叔三婶婶知道世情凶险,方能知道有人护荫的珍贵。”
容宜心见李珺乔说起来话似模似样的,偌然一个大人那般了,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笔尖,爱怜地说,“若能得一辈子护荫自然是最好的,最怕就是只能护荫得一时,护荫不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