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回头,只是回了句,“我知道了,你也要保重。”
说完这话,李珺乔果真在后院马厩之中找到了拓跋思齐当日驾驭的那匹良驱,她轻轻伸手抚了抚它的鬃毛,“就让我们沿路做个伴吧。”
那匹赤血马像听懂了李珺乔的话一样,用脸贴了贴她的手,显得甚为亲近。
守门的家丁见李珺乔牵着赤血马来到跟前,果然没有阻拦,反而主动打开门让她出门去。
此番李珺乔腿疾已愈,再无任何顾忌,麻利地翻身上了马。
她坐在赤血马之上,往范疆的方向奔赴。
她知道这赤血马并非凡物,此时只觉得脚下生风,身边的景物快速地往后移动。
原本以为要用上两天一夜才能到达范疆,没想到第二天正午便已望到范疆的城门。
入城以后,她找了个钱庄,把拓跋思齐给的银票拿出了一张,兑换成零碎的银子,以便日后使用。
其他银票,早已被她分别藏在鞋底、发髻和衣裙夹层之中,为的就是分散风险,避免途中遇上歹徒,又落得个身无分文的后果。
沿路她经过了李一白的故交所开的客栈,想到前段时间因为长姐李珺悠之事也得过他的照顾,还没能好好谢过他,此番过门而不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但她思虑半晌以后,生怕要是被这位世伯知晓此番来范疆乃是她独自一人前来,说不定很快李一白等人便会闻讯而来。
所以思前想后以后,便还是决定舍弃这个想法,绕了一小段路,故意避开了那家客栈。
她沿路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找到了宋梓溪所在的村落。
那是一个甚为恬静的村庄,屋舍俨然,鸡犬相鸣,虽然比不上江南和京城那般繁华,但自有一番田园气息,叫人躁动的心不由得平静下来。
就连传闻中的宋梓溪也是流水淙淙,虽说这里的溪流不算太快,但溪水却甚为清澈,李珺乔骑着赤血马站在岸边,也能看到十步之内水底的石块。
这里并没有什么客栈,只有一个简陋的茶房,用几根竹子支起几块粗布,供附近下田干活的农户休息和用茶。
李珺乔跃下了赤血马,牵着它来到了这家茶房的前面。
茶房的主人是一对年约四十多岁的夫妇,男的在生火,女的在烧水,两人看上去甚为恩爱。M..
他们见李珺乔牵着一匹马,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茶房,连忙出来相迎。
“姑娘看起来不像这里的人,为何独自一人路经此地?相遇也是缘分,不如喝口粗茶再上路?”
那个憨厚的男子把沾满炭灰的手往裤子两侧上擦了擦,便让自家夫人去准备茶水。
李珺乔见状连忙摆手,“这位大哥,不必麻烦嫂子了,实不相瞒,我这番到范疆来,是为了寻亲。”
男子闻言稍稍错愕,“寻亲?姑娘的亲人不见了?可有画像在身?”
李珺乔连忙从袖中拿出那两张叠好的画像,递给了男子,“这两人都是我的远方表亲,只是许久没有联系了,最近有人说在宋梓溪那边见过这他们,所以我就过来碰碰运气了。”
男子接过画像,认真端详了一下,也没看出个究竟来,便又唤来自家夫人来看。
只见那妇人听到了男子的召唤,马上放下了手上的活,擦干双手过来辨认画像上的两人。
良久,她才说了句,“画像上那个妇人我没见过,不过另外那个男子,倒是来过我们茶房一趟。”
李珺乔喜出望外地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那嫂子可知道他后来到哪里去了吗?”
那妇人回道,“他只在茶房停留了片刻,讨了两碗茶,一碗自个儿喝了,另一碗端进了马车里面,喝完茶水以后也没忘记把茶碗还回来,还说了好几次多谢,也算得上是温文有礼之人。”
“马车?嫂子的意思是他是坐马车过来,而不是自个儿骑马?”李珺乔连忙追问说。
“对啊,我记得清清楚楚,是马车。是有什么不妥吗?”那妇人有些不明所以。
这轮到李珺乔有些不解。
照理说,一个骑射功夫如此了得的人,怎会舍却骑马,而选择马车?
而且按照那妇人的说法,马车上应该还有其他人,要不然拓跋繁不会把茶水端进马车上去。
于是她又问了句,“那嫂子可曾看到马车上的人的面貌?是男亦或是女?”
妇人摇了摇头,“连个影都没看着,压根就没下马车来。”
李珺乔闻言不由得有些失望,但她见天色渐暗,想着今夜得找个地方过夜,于是便问了那妇人,附近可有客栈之类可以住宿的地方。
那妇人见李珺乔一个姑娘家孤身前来寻亲,担心她露宿街头,便热心肠地说,“这里平日很少有外人过来,所以村里也没建客栈的。”
“要是姑娘不介意的话,今夜可以留在我们家过一晚。”
“我们也正打算收了摊子回去,姑娘就跟我们一道吧,虽然屋舍简陋,粗茶淡饭,也比姑娘一个人在外面要安全得多。”
李珺乔心中有顾虑,担心会给这对夫妇带来麻烦,连忙推辞说,“要是没有客栈,附近可有破庙之类的?我也不是一个挑剔之人,但求有个有瓦遮头的地方安歇一晚就好。实在不好打扰你们了。”
站在妇人旁边的男子以为她是顾忌姑娘家的名声,不想住进了有男子的屋舍,连忙对她说,“姑娘莫怕,我今夜就留在茶社不回去,你且随我娘子回家就行。”
妇人也附和着说,“对啊,这样姑娘也不用担心别人会说闲话了。不然你一个姑娘家夜里在外,总叫人不得安心。”
李珺乔见这对热心肠的夫妇你一言我一句的,实在是盛情难却,便只能点头答应下来了。
妇人见李珺乔的马有些疲惫的样子,本想帮忙牵过去,给它喂些草料和水,没想到赤血马却像认定了李珺乔一般,根本不让妇人触碰。
李珺乔只好讪讪地说,“这马大概认生,不如嫂子把草料给我,我来喂它吧。”
妇人并没有因此觉得不快,反而赞赏地笑了笑说,“也是个忠心护主的。”
说罢便把草料和水递到了李珺乔手上,由她给赤血马喂食。
赤血马吃饱了草料,又喝了好些水,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不少,围着李珺乔转了两圈,这才停在了她面前。
李珺乔突然想起一事,便问向那对夫妇,“大哥,嫂子,我出来有段时间了,怕家里人担心,这里有没有驿站之类的,我想写封信回去报个平安。”
那个男子想也不想便回道,“小事一桩,姑娘只管把信写好,明天一早我帮姑娘把信送到驿站去。”
李珺乔连连谢过,“那就有劳大哥了。”
那男子见李珺乔这般客气,连连摆手说,“举手之劳而已,姑娘无需客气的。”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收拾桌上的茶碗,显然是真的打算收起茶摊了。
李珺乔见这对夫妇对自己帮助甚多,便主动提出要帮他们收摊。
虽说一路奔波使得李珺乔的发髻有些散乱,为了避免路上被歹人觊觎,李珺乔也特意拔去头上的珠翠,只在路边随手折了一根翠柳软枝,把头发松松地挽起。
但那对夫妇一看看到李珺乔皮肤细腻、身上的衣衫也甚为华丽,也就看出她出身富贵,想必她平日里也鲜少做这些粗活,便婉然谢绝。
“姑娘看好你的马就好,收拾摊子用不了多久的。我们夫妻两人弄这个茶摊有几年了,早就有默契了。”妇人怕她不高兴,宽慰她说。
李珺乔见这两人果然合作无间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实在是插不上手,便依言站在一角静静等候。
很快,摊子收拾妥当以后,那妇人便走到李珺乔跟前,对她说,“姑娘,我家就在拐角处,你牵上你的马随我来吧。”
李珺乔下意识望了望那个四面漏风的茶摊,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鸠占鹊巢,犹豫地说,“那大哥他......”
妇人笑着说,“你别看他不甚言语,平日里力气可大,不是个好欺负的。再说他一个男子,也不是第一天在茶摊过夜了,姑娘实在不用担心他的。”
李珺乔这才稍稍减轻了负罪感,跟着妇人一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