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虞川只觉心脏被淹没在海洋里, 每一下跳动,都带着沉重的负担。
他安抚着林溪,不顾他不断的挣扎, 从他的后脑勺、后颈往下,一路抚摸拍打, 像在给炸毛的小兽顺毛。
他终于成功将林溪禁锢在了怀中——并不是因为他要比那些比赛出身的打手要强悍, 而是因为林溪的力量似乎远比他在对付其他人时要小。
可能是因为一路走来太累了, 也可能是因为, 即便还不清醒,但在林溪的潜意识里,眼前是值得信任的人。
谢虞川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心底软成一片。
雪山相别数月,从未想过正面再见会是这样情形, 谢虞川心绪翻涌, 他将少年压在自己的肩窝里, 也借着这个动作,与之紧紧贴在一起。
他反复承诺,紧紧拥抱, 身上独有的气息环绕在了林溪的鼻间。
这种安抚奏效很快,几乎就是一小会儿,林溪的眼神慢慢聚了焦。
他喃喃:“哥……”
谢虞川给予回应。
于是迷雾被驱散。
那些笼罩在意识海洋里的黑暗和血腥再一次被驱散。
林溪紧攥着衣角的手收紧,又放松,又收紧。
——他从余光里接收到了他人畏惧的目光,以及惨无人道仿若凶杀现场的场面。
他逐渐回忆起自己的所作所为,用拳头砸进肉。体、用刀尖切割肌肤的感觉。
“没事, ”完全明白他在想什么, 谢虞川用手覆盖住林溪的眼睛, 轻声安抚他,“他们只是受伤了,他们活该。”
睫毛在掌心扇动,痒痒的。
少年仰着脸,从凶兽变成一只盲从的小鹿。
谢虞川轻抚他额头,低声说:“哥带你走。”
犹豫数秒,慢慢的,林溪将手给他。
谢虞川低眸,将那手扣进掌心,就这样牵着领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过修罗场般的血域,跨过障碍。
他们将要跨出大门,面对这样情形,谢逢程完全按捺不住心中惧意和恶意,大叫:“谢虞川,你疯了吗,他是个疯子!就算今天听你的,但迟早有一天,他会没救的!”
谢虞川不欲理会,但紧贴着他的身躯却轻轻战栗,不肯再跟自己走了。
他垂眸一扫,少年的面孔苍白如纸,睫毛湿淋淋的,眼瞳被完全掩盖,瞧着十分可怜——全场大概只有他觉得林溪可怜。
“是吗,”谢虞川朝角落的东西瞥去一眼,“如果是那样,那你,为什么还能说话?”
这一句话叫谢逢程心底生寒,再次忆起利刃悬在头颅前的森寒。
什么意思,难道谢虞川觉得这还叫手下留情吗?
谢虞川又扫一眼旁边,在不远处,是蜷缩成虾米的叶玉茗。
他受了外伤,血没有止住,还在往外淌。
但那伤和其他人的不一样,并不是银刀的切口。
林溪没有攻击他。
谢虞川心中叹息,干脆的单手将少年抱了起来,让他整个蜷在了自己怀中。
体型差让他们看起来并不怎么突兀,反而有种自成一体的般配。
“你们都得庆幸是他,他很善良,下手也轻,”谢虞川说。
“………………”
室内有人嘴角狂抽,连后来进来的人也忍不住觉得他这滤镜百米那么厚。
懒得和不必要的人说不必要的话,谢虞川搂紧少年,朝后淡淡吩咐:“给他处理一下。”
众人便纷纷应“是”,做起该做的事情。
谢虞川头也不回,抱着林溪离开。
*
黑色的大型SUV停在门口,如同一只沉默的坐骑,等待着主人的到来。张九厘将车门打开,后座全部放倒,之后就站在一边,眼睁睁看谢虞川将林溪放进车里。
他提着药箱上前,谢虞川就接过,要去帮林溪处理。
“您自己……”张九厘指他的伤口,做出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