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娘忽地打了个冷战。
那块羊脂玉鎏金如意盘有手掌大小,盘身通体莹白,上刻金光神咒,所到之处,鬼妖丧胆,精怪亡形,上头挂着翡翠串珠,坠在幼宜胸前。.
【若幼宜真是什么邪祟,不出三日,必将现出真身,化作一滩金水。】
耳边响起沈临丰的话,荀娘的目光落定在幼宜的右手上,纤长细嫩,此时仍无一丝异样。
【你先进来,我有些事情要问问你。】
荀娘强忍着恐惧,擦干了脸上的泪,招呼幼宜坐在了自己最远处的次座上,思忖再三,迟疑着开口,【你来时穿的那件破布衣裳,是哪里来的?】
【是村里好心的婶娘给我做的,我身上衣服破的不成样子,她可怜我。我没有钱给她,她说,不妨事,这料子本就是她家爷们儿从田埂里捡的,不值钱。】
沈幼宜还学着那婶娘的语气,摆了摆手,模样娇憨。
荀娘见着她坦坦荡荡的样子,心中纳罕,难道真是自己想得太多?
那梦做的人头昏脑涨,自已也许是太过敏感了,更何况有金光咒压着,这大日头晒着,沈幼宜面色莹润,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邪祟——
【我这身衣服你穿得不合身,吃过午饭,我同你去州桥集市上,找人做两件新的。】
荀娘心中稍稍落定,语气也热络了许多,边说边从头到脚打量着沈幼宜,这衣服是从她年少时穿得,幼宜身条纤长,穿起来不是很合身,裙摆晃晃荡荡,露出一截如玉一般的光洁的小腿来。
荀娘目光一滞——
昨日她亲眼瞧着,那巨兽一爪子拍在她小腿上,皮肉翻开几乎露出白骨,怎么过了一晚上,这双腿竟恢复得光洁如新,丝毫看不见旧伤?
心里瞬间像是被掏了个空,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顺着血液涌冲到大脑里。
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龙女,干尸,和幼宜,或许从头到尾,一直都是一回事儿。
她起初也只简单地以为,那龙女被烛台刺穿了身子,若化成干尸,必然会有旧伤,可她忽略了一件事,龙女本就不是常人,吸食了人的精血,哪怕断掉了半个胳膊,恢复如常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死不灭,循环往生,或许本就是她的诡谲之处。
这些事,她要赶紧去告诉临丰。
【阿娘要去哪儿?幼宜陪同你一道去吧。】
沈幼宜在身后冷冷地开口,荀娘只觉得脖颈处一股阴风,她一个激灵——不行,不能去找临丰,这邪祟大概是猜不到她早早就入了我的梦,我已经识破她的真身,若是打草惊蛇,只怕祸事要牵连到临丰头上。
为今之计,只有将这邪祟诓骗到玉清观中,由天淳道长降服了她,此事若成,可除心头之患,若事败——
荀娘闭上了眼睛,若事败,自己便与这邪祟同归于尽,也断不能连累了临丰清乾,还有大哥一家。
荀娘心意已决,强忍着惊慌对幼宜说,【瞧我这脑子,竟忘了今日是我到玉清观上香还愿的日子,幼宜,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随我一块儿去上个香吧。】
幼宜闻言,面色生疑,却没说什么,点点头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