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书看的方向,刚好是上山的路,因为人流众多,大相国寺上山与下山便分成了两条路来走,中间有桃树作为掩映,霜降的目光透过桃树,死死地锁定在一对携手上山的年轻男女身上。
两人手挽着手,并肩向山上走去,男人左手执伞,右手拎着线香,正侧过头听身旁的女子说些什么,说到尽兴处,侧过头看着她笑,女子便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言笑晏晏,如胶似漆,如临忘我之境。
是萧城与段礼。
霜降暗骂一声晦气,转过头看向苏南书。
却见苏南书面上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眼睛却似黏在他们身上一般,缓缓地跟随他们走进,然后亲眼看着他们与自己擦身而过。..
段礼走过时,像是注意到了对面投射的目光,她微微侧过脸,冲着苏南书挑了挑眉。
苏南书看得清楚,段礼今日的装扮与寻常不同,不再是一身白衣,腰配银铃。
而是一身金丝华裳,纯金丝线串起白玉珠,像是落在荷叶上的晨露,娇艳欲滴。
最夺目的,是那条裙子,蚕丝做底,上面缀满了的,是一根一根散这莹光的金羽,行走间流光四溢,步步生花。
霜降死死盯着那条裙子,只觉得丹田处一股怒火直窜心头。
那裙子——不是萧城拖苏明远向自家姑娘讨要,要献给蛮夷,缓西平战乱的吗?
如今为什么会穿在段礼身上!?
【霜降——】苏南书的声音有些虚浮,好像飘荡在空气中,【萧城是不是答应过我,等过了寒冬,就去京都将父亲接回来,与我们一同团聚?】
霜降咬着嘴唇,没有应答。
【他说过的,我记得。】苏南书的眉渐渐蹙紧,【他怎么会忘记呢?】
【他若当真忘了呢?】霜降抬头,反问她,【我看他如今的样子,昔日的话,哪里还记得半分!?】
苏南书的手越握越紧。
金羽之所以泛着莹莹金光,是要连根自然脱落的,苏南书为取金羽,生生用刚烧开的热水泼淋在自己身上,才将将取下这一匣子的金羽。
她豁出命去,是想要萧城以此换取西北战事平定,换取孙老将军平安归来。
却不想,他转手就送给了段礼!
苏南书冷笑,如此也好,用她的半条命,搏美人一笑,便可得其护佑,万世太平了。
【萧城,你不是说,不会让我失望的吗?】
【难道,那个昔日提枪荡平蛮夷,夺回粮草的少年将军,如今只会躲在女人的裙带之下,摇尾乞怜了吗?!】
苏南书攥着拳头,指甲狠狠地刺进掌心,一阵一阵的痛楚传来,才能将将压下她心头的痛和恨,她想张口让霜降扶她回去,却不料,一口腥气涌上喉间,眼前骤然一黑,一口血就这么直冲冲地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