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儿们童言无忌噻，小娃儿可爱就可爱在这些地方的嘛，越是说她不懂事，认认真真说句话来越有道理，小娃儿有时候也看得清哈。”这个同乡男人道，面上现出些许窘迫：“张口就要买这样买那样，先拿东西把他哄住才跟你亲，不然的话抱都不要你抱！莫看恁丁点儿小娃儿，也是个消钱包儿！现在小娃儿的东西哪样便宜啊，这样七八十那样一百多，看着不起渣，出去起码一两百打底。还有转去的路费，还要买点东西，还要给屋里老妈娘带点，谈是谈转去过年，钱反正放不住哈。”

忠承负责扫码，同大家道：“中午加鸡腿。”

有个北方妇女开玩笑：“加鸡腿都是小事，要加工资才好。”

大家更热闹起来，都大着胆子当老板面开玩笑，他对此一笑置之，谁不是为了钱，父辈的人有这个想法，使他想起来老张。总听到说现在过年的氛围跟小时候的不一样了，说大家都搬走了住远了，没有小时候在农村那种亲近的感觉了，那城里的人呢，从小就生活在城里的人，从小到大一直这样过年，难道跟小时候不一样？从小就在自家门内过年，现在还是一扇门，门与门的距离还相同，过年的感觉却不一样了？小时候又是怎样过年，小时候经济不好资源困乏饭都吃不起，反而那时候的单纯常常叫人回味，思念，怎么现在生活好了，反而不想团圆了。

年怎么会不好过，不是年年都这样吗，不好过的是人呀。他同身边的老乡开玩笑：“过个年也造孽哦。”

“是啊，真的是这样，点把点钱打发不出去。”同乡汗颜，断断续续道：“也谈不上好造孽唛，是比以前好过很多，生活上，但也还是辛苦。所以我就是跟下一辈谈千万要好好读书呢，还是读书才取作用啊，只有读书才取作用，还是要像你们这样，真正读书才轻松才不费力。”

忠承道：“我不是也造孽啊，我过年也在这里发货。”

“那你嘛，始终只是这两三天噻，始终是坐办公室的噻，始终要比我们轻松哈。”

忠承对面流水线上打标签的是叶舒表弟，过年临时抓来充壮丁的，他道：“什么叫造孽，不读书就是造孽啊，你这可是病句啊，讲不通的。”

同乡笑道：“啷个不叫造孽啊，过年都不敢转去。”

“哪有那么严重，不回家就是造孽，又没有规定说过年一定要回家，你在这里双倍工资不好吗？过年钱还多点不好吗？给你加工资还不好啊？”

“加工资是好唛，见不到亲人噻，一家人吃不了团圆饭的嘛，那还不叫造孽？”

“你这算什么造孽！”他完全不理解，看向姐夫调侃：“他才叫造孽，我好好的过年在家里躺着睡觉不好非把我挖过来帮忙，难得我一年到头就这两天休息还把我抓来当壮丁，这才叫造孽，太造孽了！”

忠承笑一笑：“我这叫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