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桌上的一叠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一张张点燃,看着纸张在自己眼前化为灰烬之后,吕政才走出书房,让吕翠云去打扫卫生。
地方官说我爱京官有牙牌,京官说我爱外任有排衙。
所谓的排衙,便是地方主官高座大堂之上,皂班衙役分列堂下两侧,下属官吏登堂拜见然后左右分坐,开始向主官汇报、禀告各项事务。
整个过程和皇帝、百官上朝类似,只不过规模、规制小了很多。
当然排衙不是每天都有,勤快些的三五天一次,懒散一些的十天半个月一次也是有的。吕政刚刚上任,自然是要排衙议事的。
至少也要让府衙上上下下所有的大小官员、小吏全部都认识,知道新来的知府长什么样子。
重生回来已经一个月时间,之前在天麓县的时候,各种事多且急,根本等不及排衙来商议、安排,都是谁有事就直接来找吕政,吕政想到什么事也是直接找负责的人,所以从来不曾安排排衙。
今天再次排衙,让吕政不由得有些恍惚,不禁想起他任西北行省总督之时排衙的光景。虽然仅仅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对吕政来说却已是二世为人。
吕政心中的感慨外人无法知晓,那一丝恍惚也只是被众人当成了兴奋、得意。
任是谁从一个县令直接成为一个上等大府的知府,都会兴奋得意到忘乎所以,吕政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能够如此的沉稳,早都已经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转运司赵赫第一个起身,将手中的文书递给站在吕政身边的主簿慕寒,拱手道:“知府大人,昨日您所说向下属九县拨粮之事,卑职昨日回去已和司中官吏做好分配,只等大人用印之后便可分拨各县。”
吕政接过慕寒转递过来的文书,浏览一番,看到分配给天麓县的份额不由微微皱眉,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天麓县的救灾实际上已经结束,县里虽然有些困难,但熬一熬还是能过去的,这些米粮给到其他受灾更重的县,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提笔准备将天麓县的名字划掉,将分配给天麓县的米粮分到其他县去。
“转运司赵赫这么做是为了卖我好,如果我直接拒绝了却是有些得罪人。而且我现在的本职依旧是天麓县令,若是直接把分配给天麓县的米粮给砍掉,不仅会让天麓县吏民抱怨不近人情,还会让别人觉得我沽名钓誉。”
思索一番,吕政提笔将天麓县的赈米数量减少一半,就剩下的这一半实际上已经快要有上次府尹赵楷发下来的八成了,对天麓县来说已是绰绰有余。
砍下来的一半,吕政则分配给了两个受灾最重的县。
修改后的文书到赵赫手中,赵赫看了一眼说道:“还是知府大人考虑周全,卑职有些孟浪了。”
吕政说道:“赵大人只是根据报上来的数据做出判断,难免会有所疏漏,本官刚从天麓县过来,自然更清楚天麓县的情形。所以赵大人不必自责。
接下来的事和赵大人关系不大,可直接离开去主持赈米运输之事。
钱将军,你可和赵大人一起前去,分派一些兵卒一起押送赈米,一定要保证赈米安全送到各县。”
赵赫、钱安同时起身应诺,转身离开府衙前往常平仓。
提学司阎安起身将他连夜做好的府试策划递交上来,吕政看后直接说道:“阎大人所做之策划缜密、详实,府试之事就按照阎大人所想而行。”
阎安轻捋颌下长须面有得色。
刑狱司李闵面目方正不怒自威,起身说道:“知府大人,昨日回去之后,本官便让刑狱司官吏分赴除天麓县之外的八县,监察欺凌灾民之事,将知府大人从严、从重、从快的指令传达下去,想来很快就会有战果呈上。”
“如此甚好,我大周的百姓历来都是勤劳肯吃苦的,只要人心安定,再大的灾难我相信也难不住他们,一定会平安度过。”
吕政刚说完,就见李闵再次拱手道:“现在有一事需请知府大人定夺。”
“哦?能让你这位刑狱司不敢擅专,看来犯事的人来头不小啊。那就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看看谁敢在这个时候作恶。”
“这两天岳阳、虎山二县来了一帮人,为首者自称总督谭大人的三公子,趁着百姓受灾大肆压低田亩价钱。更是强买强卖,但凡他看上的地,其他人就不许出价,短短三天时间就引得民怨沸腾。
还请知府大人示下此事该如何处置。”
话说完,不仅李闵双目灼灼如同两柄利剑一般盯着吕政,大堂上其他官员也都偷偷摸摸的斜眼看着吕政,想要知道吕政如何处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