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出如此肆意的话,在家中必定很得长辈的宠爱。
既然已经生来如此幸运,日后就一直幸运下去吧。
盛如娇递了帕子过去:“我是认真的,你若有冤屈,我真能帮你。”
“没有冤屈,一点也不冤枉。”粉黛没接帕子,用手擦了眼泪,眯起眼睛,“我父亲原是个五品武将,不过他的军功是靠着好运气,自己品德不修。至于我学的东西,乃是因为他想将我送出去换更大的好处。”
“后来他贪污军饷被抓,也许只是个小虾米,但他肯定也伸手拿了,不过多少的事情。他被砍了头,但我们女眷运气好赶上皇上皇后大婚得了恩赦,原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也行。”
“但我那亲娘兄弟都过惯了好日子,压根吃不得苦。所以他
们将主意打到了我身上,若是将我卖了也就罢了……可他们想让我在家中招揽男人做个暗娼。小公子这样的人,大概是不知道暗娼是什么……那可是比最低等的妓女还不如。”
粉黛语速很快,好像生怕自己慢一点就再没勇气说出来似的。
也可能是她从未跟人说过这些,一旦情绪有了出口,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想,也许只有这么一次,面对一个赤诚的孩子,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后来我就跑了出来,自卖进了明月坊。瞧瞧我如今过的日子,可不比跟着亲娘兄弟要好?”粉黛笑起来,“不瞒小公子,我后来还瞧瞧打听过他们的消息,那叫一个惨啊……不过我心里是真畅快。”
“若真心待我,我命都愿意舍给他们。可一家子都将我当成一个玩意儿,既如此,也就怪不得我了。”
盛如娇看着她眼角的红:“可你还是觉得难过,你想哭。”
“我不是难过,只是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那般心狠的人呢?又怎么会有那般凉薄的父母亲人?大概是我上辈子做了孽,所以这辈子才来受苦。”
盛如娇看着面前眉眼间笼罩哀愁的姑娘,轻声道:“说不得你
已经否极泰来了呢?有时候看着绝境,其实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谢小公子安慰了,小公子既然不喜欢喝茶,不如我给小公子弹琴听吧。”
盛如娇颔首。
粉黛起身去了屋子里,从里面将窗子打开,摆着古琴的位置竟然是正对她们饮茶的亭子。
她微微颔首,手指放在琴弦上。
刚开始的时候,琴音细若游丝,缥缈的好像来自天边的云。等声音渐渐大了,却也不显聒噪,像是一阵风抚平了焦躁的心,身心都像是被洗涤了一般。
常言琴品见人品,粉黛虽身处明月坊,但这琴声却并不没媚俗、讨好。
一人弹琴一人静听,时间疏忽而过。
不知不觉间,天都黑了,有灵巧的丫鬟在院子里挂起了红灯笼,光影绰绰,甚是好看。
一曲罢,粉黛走过来:“小公子可是饿了?小公子稍等片刻,我已经让人送了晚饭过来。”
盛如娇拿出一匣子珍珠放在桌上:“粉黛姑娘的琴声很好,这是谢姑娘的曲子。”
珍珠是从西津国库里拿的,个个都是珍品,此刻在烛火中泛着柔和的光泽,很是可爱。
粉黛看了看,将珍珠匣子推送了回去。
“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