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珠儿已让独孤问坐在一块石头上,独孤问方才中了一箭,此刻箭杆还插在肩头,李珠儿对着独孤湘一伸手道:“借妹子的金牙匕一用。”
独孤湘知她要帮爷爷取出箭头,也不多言,拔出匕首反转过来交到李珠儿手上,李珠儿接过匕首,轻轻一挥便削断箭杆,紧接着匕尖一送一挑,已干净利落地把独孤问肩上的箭头剜了出来。
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李珠儿随手将金牙匕掷还独孤湘,伸手入怀掏出金创药撒在伤口上,同时出指急点独孤问肩头数穴。
独孤问先前李珠儿给他疗伤之际哼也未哼一声,此刻只觉肩头一阵寒意传来,不禁打了个寒战,低头看肩头如同覆了一层白霜,鲜血已止。
独孤问心中一惊——这小女子何时学得如此阴寒的内力?但毕竟李珠儿此举救了他的性命,独孤问毕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宿耆,风度不失,对李珠儿颔首称谢。
李珠儿却不以为意,也不回礼,转头回答独孤湘先前的问题:“独孤妹子且看仔细了,这可不是回长安城的道路。”
这时众人已上了河岸,向前望去,日头正悬在正前方,此刻早过了午时,日头当在西面,独孤湘惊呼道:“原来我们已经从下面穿过了渭水,此刻已经在渭水对岸了?”
李珠儿点点头,扶着独孤问继续向西一路走去。
独孤湘追上去,道:“好姊姊,这样扶着人走多辛苦?不若你把光明盐的解药给我爷爷他们分一分,让他们自己走多好?”
江朔在后面听了,心中摇头,心想李珠儿怎会答应,却不料李珠儿道:“妹子说的是。”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瓷瓶,抛给独孤湘。
江朔记得他们曾得过一个装光明盐解药的瓷瓶,确实是这个样子的,只是里面的解药早已用完,瓷瓶也不知所踪了。
独孤湘也颇为意外,她接过瓷瓶,她身上半依着的葛如亮探手揭开瓶盖,嗅了嗅,低声道:“是解药。”却并没有取出药丸来吃。
独孤湘不解道:“姊姊既然肯赐药,当时又为什么要对我耶耶他们使毒呢?”
李珠儿仿佛是被独孤湘逗乐了,笑道:“不是你叫我给你解药么?怎的给了解药又疑心有诈买的?”
这次独孤湘很聪明地保持了沉默,李珠儿继续道:“困住三位前辈只是为防巨子的全盘擘画遇波折,如今溯之身世之谜已被挑破,隐门自然不会为难三位前辈。”
说话的功夫,独孤湘已喂三人服用了解药,只是三人中毒有些时日,内力没有这么快恢复,江朔他们仍然搀扶着三人前进。
如此又行了数十里,江朔只觉越行越是轻快,忽而手中一轻,葛如亮已然脱开他的手掌,独自奔跑起来,葛如亮向江朔点点头表示感谢,移步向独孤湘靠拢过去。
那边独孤湘和阿楚夫人早已相携而行,阿楚夫人自当年于阗一别,已多年未见女儿了,如今独孤湘已是二十妙龄的女郎了,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怜爱之意,葛如亮性子沉稳,始终扮演严父的角色,但心底对女儿又何尝不疼爱,独孤湘也已多年未依偎在父母羽翼之下,今日被父母夹在中心,心中亦感难得的安稳,他们三人相携飞奔,虽不说话,却心中具怀柔情暖意。
前面独孤问内力也已恢复,但他中的箭伤乃是外伤,虽得到及时的治疗,但血气依然虚弱,仍由李珠儿扶着前行,江朔上前道:“爷爷,换我来负你吧?”
独孤问却嬉笑道:“一事不烦二主,小妮子扶着我走正好,溯之你现在长得太高大了,架着老叟我不舒服。”
江朔摇头笑道:“爷爷,这会儿还开玩笑……”但见独孤问还有心情开玩笑,知他没有大碍,心中也放心不少。
其实独孤问有意秤量李珠儿的武功,非但不提气,反而使千金坠的身法压在李珠儿身上,李珠儿也不说破,冷笑一声,仍然无事一般托着独孤问飞奔。
又走了一程,天色渐暗,江朔注意到李珠儿一直带着他们在野地里穿行,不知为何不走官道,他忍不住问道:“珠儿,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
这时正翻过一道矮山冈,李珠儿用手向前一指,道:“便是那边。”
江朔只见一座小土城嵌在官道中间,他认得这里。
是马嵬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