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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六爻录(2/2)

女人看见他,浑身忽然剧烈哆嗦,不顾锁链更深地没入伤口,跌跌撞撞地往后躲去,“你,你又要做什么?你别过来。”随着她的动作,这殿内成千上万的树枝都舞动着向玄天承包围而去,纵然有许多被他周身魂力灼伤,仍有许多缠上了他。

玄天承连忙后退躲闪,但一时并未出手。

见那树枝仍旧追着他不放,叶臻提刀便砍。但她砍断几根之后,更多树枝很快疯狂地缠了上来,裹住了她的刀。树枝的断口溢出血一样的东西,腥味冲天,熏得她一阵干呕,却又不肯松了刀。她正要动用灵力,便见一道白光闪过,女人顿时惨叫出声。

缠住寒光刀的树枝纷纷落在地上。玄天承拉着叶臻后退到干净地带,冷声道:“我不是他。你若再动杀意,我必不留情。”

“他?”叶臻倏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是白舜设下的锁灵阵?”

“很可能是。”玄天承神色冷冽,看着女人道,“究竟怎么回事,如实说来。别耍花招。”

“看来,我当真是命不好。”女人呵呵笑起来,“也是,能进到这里的,能是什么好人。”她突然变了脸,漠然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左右都是死。”

“嘿,你这人好不识相……”叶臻说到一半忽地没了脾气,郁闷地看了眼手里的寒光刀。若放在从前,她连问都不会问,进来就该干脆利落把人救了。到底是被坑多了,长了心眼子,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了。不过……她盯着女人的脸,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卷轴,展开来是本鱼鳞装的画册。她哗啦啦地翻到一页,在女人和画像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感到匪夷所思:“你是……墨芳菲?”

女人虽未出声,但神情已经暴露了一切。

玄天承接过叶臻手中的画册一看,才想起来自己也见过这画像,只是眼前的女人脸颊凹陷,与画像上简直判若两人。

叶臻说:“我和姜尧学过一点辨骨。”她对自己学的这点皮毛能派上用场十分得意,只是墨芳菲不是已经死了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这么一副境况?她于是看向玄天承,“锁灵阵是做什么的?”

玄天承说:“我所知的就是祭出人的全部精血来凝聚周围所有灵气,是自杀式的阵法。当然,凝聚出的灵力会极其强大,甚至毁天灭地。”他说到此处,神色凝重:“可此处却灵气稀薄。”

叶臻嘶了一声:“你的意思是,白舜都吸走了?”

玄天承点了点头。他看向女人,“白舜为何偏偏选你囚禁于此?你虽是同辈翘楚,也没必要用这凶阵……”他脸上忽然涌现莫大的惊喜,喃喃道:“莫非《六爻录》在此?”

女人的脸色终于全然灰败下去。她悲笑道:“既然你都猜到了,那便送我一个痛快吧。杀了我,你们就能得到《六爻录》。”

玄天承蹙眉不语,片刻道:“这么多人都没能找到《六爻录》。难道是融在你身体里?”

“任他上天入地,也找不到钥匙,因为《六爻录》根本就没有钥匙,甚至没有实物。《六爻录》,随墨家血脉一起,生生世世传承。”女人呵呵笑起来,眼角滑下血泪,“可我低估了他……他竟能用这诡异的阵法,吸取《六爻录》上的灵力。”她垂下眼帘,说,“如今我能给你们的只剩下一本没有丝毫灵气的纸书。你们若不嫌弃,杀了我之后便拿去吧。”

“你爱死不死,干嘛让我们动手?”叶臻想起上面那个人体炸弹还觉得浑身难受,“非得死么?没办法救你?”她虽如此说,但见玄天承没有出手断锁链,就已经知道这也是个死咒。

“就算不断锁链,等最后一点血流干,我也就死了。就是这几天了。”女人眼中闪过不甘,但最终光芒还是熄灭了。她恹恹说,“你们到底要不要?等我失去意识,可是想要都没有了。”

“我不要书。”叶臻这时神色有些压不住的着急,“我听说上面有些早已失传的解毒秘方,”她留着一线理智,没有直接问出暗香疏影,“我只要方子。”

女人还没回答,玄天承便插话说:“我要书。”

叶臻见他眸光中也有急切,只道他也是为了解暗香疏影。她跟着说:“那我也要书。”

女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还真是个香饽饽。”她闭上眼睛,身体上开始有符文流转,很快一本书渐渐凝聚,从她胸口升起,“用你白家的血,断了这锁链,这书就归你了。”

她吞了口唾沫,放松身体,期待着生命的终结。但过了许久她都没等到玄天承的动作,不由恼羞成怒:“你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到底要不要?”

“我要书,但我不会破阵。”玄天承目光清明,“断了这锁链,你便会魂飞魄散。你是痛快了,倒让我良心不安。这本书还会带着最后一点血咒的力量,让我一辈子被人追杀。”

叶臻本以为墨芳菲就是想让他们背负杀孽,想着为了书也不是不能忍,大不了她来动手。没想到墨芳菲还想害他们,她当即火冒三丈。但念及暗香疏影的解药,她使劲按捺住了。

“呵,良心。你们白家人也有良心。”女人冷笑一声,没再吭声。是她自己狠不下心自杀,又不甘《六爻录》毁在她手里。上天垂怜,竟来了个白家人,她若是能拖着他下地狱,也算是报仇雪恨。

谈条件,谁更急谁就劣势。她看得出来,他们着急想要《六爻录》,很急。她感到久违的得意,可旋即想到这不过是自己死到临头一点无关紧要的胜利,就觉得分外无趣,又觉得讽刺极了。墨家世代因《六爻录》傲视群雄,可嫡系血脉自出生至死亡无一日不活在莫大的恐惧之中,无奈之下才编造出所谓的钥匙掩人耳目。可就算如此,仍有诸多居心叵测之人,用防不胜防的手段接近他们。墨芳菲逃了一辈子,在此时虽仍不得自由,却终于有了能喘过一口气的感觉。《六爻录》,谁有本事谁拿去吧,只要不怕一辈子被追杀,呵!

叶臻看着玄天承陷入了犹豫。她也很犹豫,捏了捏拳头,决定赌一把,当一回她不齿的人:“墨芳菲,你还记得阿晶吗?”她见女人有了反应,震惊地朝她看来,笑了笑继续说道:“他在我手上。”

“你……你与他为伍,果然也不是个好东西。”女人咬牙切齿道,“拿孩子做人质,你也配做人。”

“那我若是好好和你说,你能不能不要浑身是刺了?”叶臻见有戏,倏而软了话头,“墨芳菲,我知你被囚于此多年,不信任我们很正常。但正如你所言,这或许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我跟你说实话,阿晶他好好的,但你要再耍心眼,我可就不保证他会怎么样了。”

女人半晌没说话。许久,她说:“我要见阿晶。”

“他不可能进得来这里。”玄天承在旁说,“你应该也不想他见到这样的你。”

女人闭上眼,眼角又沁出血泪。

叶臻说:“我去过古宁县,见到了你的金兰姐妹,她告诉我你逃难到那里,将阿晶托付给她,伤重而死。”她微微叹了声,“她也同你一样,大概是一直担惊受怕,我问了许久,她才肯告诉我,你当年是想诈死脱身,但后来却没了音信。所以,你是出逃路上,被白舜捉到这里的?”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反正是白家的人。”女人冷冷道,“行了,都告诉你们了。其他乱七八糟的事,你们就没必要知道了。”她看向叶臻,“你连古宁县都知道,那阿晶多半真在你手上了。也罢,不信你还能怎样。阿晶就拜托你了。这些都不用告诉他,就当我为了保护他死在古宁县了。”

她说着,勉力坐了起来,从伤口沾了血液,开始绘制符咒。

那是一串陌生的符文,但叶臻能感觉得到,随着符文的流转,那本《六爻录》上原本还残留的一点辉光被逐渐剥离。她尝试着调用太极封印的力量,意识到墨芳菲是在去除《六爻录》上的追踪血咒。

“你……要做什么?”叶臻蹙眉,到底忍不住说,“要不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能救你。”她说着,侧头看向玄天承。

玄天承正拿着一节铁链沉思,用小股魂力反复试探,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传音说:“破阵必死。不破阵的话,这铁链上面下了咒术,出不了大殿。大殿是死物,也不能整个变形搬走。”

叶臻听他连这种方法都想过,心知大约真无法救出墨芳菲了。说实话他们又不欠什么的,本就是意外遇见而已。既然人救不了了,顺势拿下《六爻录》才是识时通变。不过就算能让她主动交出,他们也肯定会感到羞愧,这行为和趁火打劫有什么两样?但一开始就是墨芳菲自己说的交换,她还想坑他们呢,算起来谁更卑鄙还不好说。墨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够仁至义尽了。

“看在阿晶的份上,我将书原原本本地送给你。”墨芳菲嘶哑着声音说,“请你……好好保护我儿。”

“我答应你。”叶臻说。

墨芳菲似乎是不太相信。长久的折磨让她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一个人。但眼下除了相信,似乎也别无选择。

锁灵阵将她困在此地三年,凝聚起她的精血,萃取着《六爻录》上滋养了数百年的灵气,最后,一滴都挤不出来了。那时,吸食她精血而生的树长得枝繁叶茂,几乎蔓延至这处地下空洞的每一个角落。如今,将这里的灵气也吸食殆尽之后,树枝开始慢慢枯萎,她也感觉到了自己气血的枯竭。她知道,大限将至。

起初她没有那么虚弱的时候,还费尽心思想要逃跑。但迎来的只是越来越坚固的封印和一次比一次痛苦的折磨。

那么多的灵气,全都被那个白家人吸走了。每一次突破,他身上的凶煞就浓郁百倍。

她从未见过那样恐怖的人。

她期待着或许有人能进到这里发现她,拯救她。她毕竟曾是墨家继承人,手下还是有能人异士的。起先有一批人拼死闯进了这里,试图救出她,那时困住她的锁链上面下的还不是死咒。但那时这里除了这个锁灵阵,似乎还藏着什么别的勾当,除了各种机关外还有重兵把守。那些兵她看得出来,不是寻常人等。她手下的人历经千难万险闯到这里已是疲累不堪,很快便被屠杀殆尽,成为了那个人新鲜的养料。

那之后困住她的锁链上就变成了死咒。后来又闯进来好几批人,无一例外,仍旧做了养料。她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墨家精锐死在眼前,心魂俱裂。本想一死了之,却终究怀着一念不甘,苟且撑到了现在。

她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这里已经一片死寂很久很久了。那个人也已经很久没有再来了。

她就这样狼狈不堪地挨着,终于到今日,她察觉到了灵气的波动。

有人来了。

她很高兴,在死亡来临之前,还能听到阿晶的消息;虽然她一辈子都没能逃脱《六爻录》的诅咒,但阿晶一定能做到。她宁愿墨家至宝在她这一代断去传承,也不愿子孙世世代代再受折磨。

墨芳菲闭目凝神,《六爻录》上最后一丝灵气也消失不见,成为了一本其貌不扬、破破烂烂的羊皮书,缓缓落在她手里。她双手托起,道:“喏,拿去吧。”

玄天承和叶臻从她手中接过了那本《六爻录》,微微垂首。

“哐啷”“哐啷”连着四声,墨芳菲拼尽全力挣断了四肢的锁链。断口处登时黑气汹涌,血色爆裂。随即,从她身体开始,树枝摧枯拉朽似的碎裂,她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她脸上终于挂上了释然的笑,又挑衅地看向玄天承,对叶臻道:“小妹妹,你记住,白家的人都是骗子,尤其是像他这样长得漂亮的,最会骗人了。”

“都要死了,还膈应人。”叶臻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长长地叹了口气,扬声道,“你记好了,我,留仙谷君寒,一定会好好照顾阿晶的!”

女人近乎消散的魂魄,听到“留仙谷”三字,忽然震颤起来。她落了泪,连声说:“谢谢你,谢谢。”

叶臻又叹了口气,“还是留仙谷有信誉啊……诶你做什么!”

她余光瞥见玄天承划破了指尖,起手式她很熟悉,分明是往生咒。

“我想试试,送她入轮回。”玄天承胸臆间气血翻涌,抿紧了唇没再说话。

叶臻看他满头冷汗,心中着急,却不敢随便给他输送灵力。片刻,又见他偏头吐出一口血,更是急得原地转圈,恼道:“你干嘛呀,不行就算了嘛。”

“我觉得行。”玄天承说着,指尖一动,往生咒成。他看着半空中勉强稳住了的一点晶亮,扯了扯嘴角说:“你看,我说行就行。”

“好好好,你很行,你最行了。她都说你骗人了,你还那么帮她。”叶臻搀着他胳膊,懊恼道,“都是白舜干的好事!我们怎么又给别人收拾烂摊子了。”

“为了这书,不亏。”玄天承收起那本《六爻录》,目光微黯,“阿臻,刚才,我动了杀人夺书的念头。”

“我不瞒你,我也动了念的。”叶臻吁了口气,说,“若非她仍念着阿晶,这事也无法顺利解决。”她沉默片刻,说,“墨家……我们若能帮便帮一把吧。无论是为公还是为私,我们都不能置之不理。”

她说的对。即便没有阿晶和墨芳菲这档子事,也不能任由墨家一直内乱下去,也不能让有心人利用墨家兴风作浪。

玄天承点点头,又道:“穿过大殿,应该就是墓葬机关所在了。我们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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