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觉得眼熟?”叶臻说,“这好像是随云山脉。”
西南的树是很有特色的,尤其是在随云山脉附近。玄天承认同她的看法,刚点了点头准备说什么,叶臻已经三两步窜上了树梢。
树梢上传来她颇为欣喜的声音:“山势很平缓……延之,我们在关内诶!”话音未落,她已经轻盈落地。
玄天承见她脸上的愁绪一扫而空,心情也颇为美妙。虽然镇南关如今不算很太平,但落在关内,到底还是有十足的安全感。他背起萧靖华,仍是叶臻探路,两个人一道摸索着出去。
即便他们方向感不错,一时也说不出现在是在哪该往哪走,只能尽量找大路,看看有没有路过的人能问到村镇的方向。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出了森林,在一条土路上顶着太阳走了许久,才遇上一个驾车的老汉,那老汉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便驾着车走了。
两人顺着走了片刻,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便见路两旁窜出来几个农民打扮的人,那先前驾车的老汉站在最前头,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用夹生的官话大声喝道:“又是南疆细作,兄弟们,逮了他们领赏去!”
“不是,我们长得像细作吗?”叶臻瞠目结舌,看着那一群显然都是义士的老百姓举刀向他们冲来,“这,我该还手吗?”
“不如咱们跟着去领赏吧。”玄天承小声说,“腿疼,走不动了。”
他说疼,那大概是真的很难受了。叶臻很是忧心,面上却不显,做了个起手式止住了那些人,说:“我们不是细作,我可以保证的。”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来苏凌远上次送给她的护身符,是一枚莹润的葫芦玉,“你们长官是谁?他看到这个就知道我身份。”
那几人一时被唬住,其中一人哼了一声:“休想贿赂我们。”另一人道:“别信她,上次那个南疆女人就是这么骗走情报,差点害死我们长官。”
还有过这种事?难怪他们如此警惕。
“这样吧。”叶臻抿了抿唇,“你看我父亲伤成这样,实在拖不得了。先把他送到有大夫的地方行吗?你们把我捆起来总能放心了吧?”
那几人交换了神色。这些敢在边境上做义士的百姓,到底都是良善之人,见到萧靖华的伤势纷纷倒抽一口冷气,心便有些动摇了。但到底都没忘了自己的责任,于是有人上前准备捆叶臻的双手,另一人指着玄天承说道:“他也得捆起来。”
叶臻想都没想就说:“这不行。”
“他一个男的,更得捆起来了。”那驾车的老汉道,“要真查明了你们是冤枉的,老汉我跪下来给你们磕头都成。”他说着,接过麻绳便要往叶臻手上套。
玄天承忽然伸手摁住了他手腕。那般强硬的力道,让老汉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杀气,条件反射就要拔刀。不过玄天承很快便松手,随即单手解下腰间玄月剑横在身前,沉声道:“我是镇北侯。”
他本来是不想暴露身份的。倒不是说他怀疑这些人的身份,而是有些事对他们来说是负担也是危险,实在没必要知道。但他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尽责。
“镇北侯?”几人面面相觑,接过那剑看了看,半信半疑。那老汉嘟囔道:“倒没见过敢冒充镇北侯的……好吧,我信了。”他很快去驾了车过来,请他们三人上车。
那车是自制的板车,不过老汉驾车技术很好,在土路上也很稳当。
一边早有人递过来一瓶散发着清香的药,说:“这是咱们的土方子,治伤很管用的。”叶臻笑了笑,垂眸说:“多谢你,不过这伤用不上的。”
玄天承自上车后就一言不发,叶臻知道他是难受得很了,悄悄伸手给他揉着膝盖。他稍稍靠过来些,说:“我没事。你休息会儿吧,到了叫你。”
叶臻摇摇头,小声说:“他们这么警惕,看来南疆细作潜入手段层出不穷。”
“嗯。也亏得他们警惕。这里应该有梁王的人在。”玄天承道。
像是印证了他的猜测,他们没走多久便来到一个群山环抱中的寨子。寨子最中心的一座吊脚楼里有人进出,以玄叶二人的目力,一下便看出那是军中人的步子。
老汉将车停稳,跳下去同其中一人交谈。不多时吊脚楼里几个人匆匆跑了出来,为首那人见了玄天承,又惊又喜,还不忘行了个礼:“真是您……侯爷怎么会在这儿?”
“纪副将?”玄天承认出来这是苏凌远的副将纪世耘,心下大定,见旁边都是人,只道,“路过此处,救了个人。说来话长,这是什么地方,离县城有多远?”
“哦,平章府平南县得胜乡,县城不远,翻过两个山头就是了。”纪世耘说道。
叶臻本是背身坐着,但听得是纪世耘,便转过头来,小声问道:“我哥在哪里?你小声点说给我听。”
“大小姐?!”纪世耘果然大喊一声,听了叶臻的话,连忙压低声音,贴过来说,“在的,殿下在县城里。”
“好。”叶臻大喜,吩咐道,“你不要声张,找个人带路。”
得胜乡这边如何,叶臻没再管了。天擦黑的时候,他们总算是进了县城。本来也没那么麻烦,只是最近细作无孔不入,进城关卡很严。他们打算在县城停留,不清楚苏凌远在这边是什么布置,为免更多麻烦,也不好直接翻城墙进去,跟着那带路的亲兵老老实实进城。
不过由于他们带着萧靖华这个伤员,许多百姓自发给他们让路。叶臻等人连声道谢,匆匆进了城。待到了地方,另有叶臻认识的金吾卫兄弟来带他们进去,他们方才得知苏凌远现在不在,金吾卫只说他大约明日会回。
叶臻算了算日子,心知苏凌远此刻人应该是在京中。她顾不得多言,金吾卫那边认出萧靖华,也是倒抽一口冷气,连忙安排下去。
等到将萧靖华安顿好,军医正在赶来时,门口忽然传来声响,接着便是一串脚步声,有一女子撩起门帘大步进来。她还穿着夜行衣,头发上和脸上都有干涸的血迹。
叶臻见到她,心彻底落到了实处,鼻头一酸,“嫂嫂。”
“没事了。这里有我。”萧凌梦说,“你和镇北侯先去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