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贤下意识的便想责怪郑婉婉擅作主张。
不过他也算是好的,起码没想着推卸责任。
这些灾民们,能在这峨陇城苦苦坚持数月,吃的喝的定是毫不讲究。
胃长时间超负荷的消化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加之平日里没饱腹过,一下子吃多了,定会出问题的。
郑婉婉早就预料到了,这才将消食的药物研磨成了粉,加进了水里,给灾民们饭后用。
心儿、空然、夜昭和三人,一个个的嘱咐灾民们,饭后要多喝水。
但几千名灾民,他们又不能每个都盯着让他们喝水。
出现这种情况,实是预料之中。
“莫着急,我出去看看情况。”
“空然大师来的时候带了好些药,寻常的病都能治好的,不足为患。”
“但李大人你也要做好准备,凡事都有意外,我们在座的谁也没办法保证整个赈灾过程就毫无伤亡。”
“李大人你就在此处,好好想想我们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吧。”
郑婉婉说罢,同夜昭和一起出了屋子。
本来今晚将大家聚在一桌,是为了给夜昭和和楚天明搭桥牵线,谁料独孤冕偏要横插一脚。
夜昭和见没机会和楚天明私底下谈话,便跟着空然心儿一道去了街上。
待她们二人走远后,陆诰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他声音温和,慢条斯理的对李良贤说:“李大人,天子您都教得,定是熟读史书,深知治世救人之理。”
“古往今来的圣贤,有多少是临危受命,才得以青史留名的?”
“文臣生而为谏,肩负大任者,应当机立断,错失良机,再悔便晚矣。”
短短的时间里,李良贤将自已一生仕途想了个遍。
他身为太学院的泰斗,教出来的学子尚且能入皇家学院,为皇子之师。
他自已更是天子之师,君民如鱼水的道理,自圣上咿呀学语时他便教授于他。
怎地如今到了他效仿古圣贤时,他倒先关心起自已的一已之私了?
李良贤听完陆诰的话,只觉得羞愧难当,自已枉为一国太傅。
若这一次他趋利避害了,那他那些桃李满天下的学生,会如何看待他?又会如何教导他们自已的学生?
若是一已之私,断送了大启‘谏臣不顾生死,愿做圣上自省之镜’的传统,那太学院那些悻悻学子,往后又该何去何从?大启的将来,又该何去何从?
李良贤颤抖的身子,渐渐停了下来。
原本耷拉着的双肩,也慢慢挺直了。
他眼中的惊慌犹豫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公子所言极是,老夫今日受教了。”
“真乃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老夫这就写信给周边临近的周城官员,也会上折子给圣上。
同时亦会去信给太学院,劝京中在朝官员,一起上折子请奏圣上。”
陆诰欣然,嘴角微微一笑,冲着李良贤略点了点头。
李良贤又对楚天明说道:“楚少将军,送信一事儿,还要劳烦你帮忙。”
“这是我应该做的,飞鸽传书,定要比人骑马去送快些。”楚天明这一次倒是没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