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冬。
邺城的天空灰蒙蒙的,天气变冷之后,邺城的百姓开始烧柴火取暖。和许多北方大的城池一样,每到冬天,城市上空都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黑雾。即便是晴天,日光也是昏沉沉的。
今年的冬天,一切格外的昏暗。或许是经历了一场败仗之后的心境所致,整个城池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之中。不久前,大量的伤兵和尸首送回邺城之后,街头便充斥着惶惶的气息。私下里,百姓们议论着这次大战的消息,从各个渠道流出的临沂之战的消息被添油加醋的夸大,在街头巷尾窃窃流传。
九月初二,邺城东城之外,百余名东府军亲卫保护之下,苻朗一行顺利抵达。
燕国一方,陈留王慕容绍作为负责谈判事宜的代表出城迎接苻朗。当日午后,慕容垂在皇宫接见了苻朗。
苻朗一袭白衣上殿,神色倨傲。上殿之后,向着慕容垂微微拱手,朗声道:“本人苻朗,奉我家主公之命,前来邺城会商和议。公文呈上,请陛下过目。”
慕容垂尚未说话,一旁站立的慕容麟沉声喝道:“大胆,徐州来使,见我大燕皇帝,为何倨傲不跪?”
苻朗转头瞥了慕容麟一眼,晒笑道:“笑话。我非你燕国臣子,何故要跪你们的皇帝?况且,贵国这皇帝之位,我们徐州可没承认。再者,天下哪有向手下败将跪拜的道理?”
“什么?”
“好胆!”
“放肆无礼,杀了他。”
殿上文武官员一阵怒斥,有人甚至沧浪浪拔出兵刃来恐吓。
苻朗大笑道:“色厉胆薄之辈,尔等有胆便杀了我。那样,我家主公便不会再有议和之念。说实话,除了我家主公,我徐州没有任何人愿意同你们谈和。若不是我家主公念及两家情义,这一趟我根本就不会来。杀了我便是,正好恩断义绝,不必再有口舌之争,在战场见真章便是。”
慕容宝沉声喝道:“苻朗,莫非你们以为我大燕真的怕了你们不成?临沂之战不过是小败而已。我大燕百万雄兵,损失几万兵马算得了什么?若当真惹的我大燕雷霆之怒,必叫你徐州覆灭。”
苻朗哈哈笑道:“那你们还等什么?百万雄兵在手,还等什么?快些去攻我徐州便是。是不喜欢么?还是吹牛皮?慕容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当年燕国好歹还有些气象,可惜,现在的慕容氏,除了色厉胆薄忘恩负义之辈,便再无真正的英雄了。可悲可叹。”
“你说什么?胆敢如此辱我慕容氏,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叉出去乱刀砍死。”慕容宝大怒,厉声喝道。
几名将领气势汹汹上前,便要扭住苻朗。苻朗面露鄙夷之色,负手而立,丝毫不惧。
“住手!成何体统?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大燕何时成了如此不仁之国?退下。”坐在宝座上一直没说话的慕容垂沉声喝道。
几名将领忙躬身退下。
慕容垂神情淡然,看着苻朗道:“苻朗,朕若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大秦先帝之侄,原大秦宗族子弟是么?朕当年似乎在长安经常见到你。”
苻朗冷笑道:“亏你还记得长安之事。不错,苻朗在长安也曾常常见到你。你那时出没于未央宫中,垂手喔喔,宛如喽啰。”
慕容垂脸色微微一红,点头道:“是啊,当年我在长安,蒙陛下看顾,经常出入于未央宫中。你我看来是老相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