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式开见状,终展笑颜,收起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与倪阿三并肩而坐,细语详谈。
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密谋的身影。
……
另一厢。
汴州之境。
此地繁华与腐朽交织。
州府之内,知州吴来正于朱门绣户间,与群芳嬉戏,享尽人间奢靡。
此人非但深谙享乐之道,于饮食起居皆追求极致,更将奢靡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鱼之宴,吴来独爱鱼舌之细腻,谓其集江河之精华;
鸡之馔,则唯取鸡舌之鲜美,视其余为凡尘俗物。
更有甚者,其烹饪之法,唯爱“虐食”。
如将活鸡囚于火笼,待其干渴难耐,自饮酱油以求解渴,肉质因而入味非凡;
又或割活羊之肉,专取伤口初愈之嫩芽。
汴州之仓,俨然为吴来之私廪。
粮官来察,皆以贿赂蔽之。
上报之数,与实存之粮,天壤之别。
吴来凭此等手段,于汴州俨然一土皇帝。
权势滔天,无人能及。
其于人道之摧残,亦不遑多让。
府中妻妾成群,各有职司。
非但鱼水之欢,更创新奇巧。
如“美人盂”承其痰涎,“温柔椅”伴其休憩,“白玉杯”盛其佳酿,“美人纸”舐其污物……
种种行径,令人咋舌,吴来却乐此不疲。
出行之时,更是不顾朝廷法度。
大夏法 令,有一品之下不得乘轿之规。
于吴来而言,形同虚设。
其出行,必乘华轿,侍妾环绕,侍卫簇拥。
声势浩大,宛若天子巡游。
更在汴州地界,设“拦路罪”。
凡行路之人,无论婚丧嫁娶,皆需避让。
否则,轻则囚入牢狱,重则家破人亡。
无钱赎身者,更是难逃一死。
今日,汴州城内。
吴来再度携其华丽轿辇,于丝竹之音与佳人笑语中悠然出行。
行至半途,轿辇骤停,似有异物阻路。
引得吴来非但不怒,反生几分玩味之色。
毕竟已有多时未见胆敢挑衅其权威之人,此番倒要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此地拦他这位权倾一方的知州之路。
吴来轻推身畔犹自沉浸在温柔乡中的美妾,那女子肌肤胜雪,恍若羊脂美玉,此刻却只得依依不舍地让出怀抱。
吴来提袍而起,面带兴奋之色,探头出轿帘之外,欲一探究竟。
只见前方,非但非孤单一人,而是浩浩荡荡两列马车,气势恢宏,丝毫不让于吴来之仪仗。
吴来见状,心中更是大喜过望。
此等情形,非但触犯了“拦路罪”,更兼“僭越”之嫌。
须知,吴来出行,汴州世人皆需低首。
楼上之窗亦需紧闭,以免有视线凌驾其上。
否则,便是大不敬之罪。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拦本知州之路,更犯僭越之罪!”吴来怒喝一声,震得四周侍卫皆是一凛。
这一吼,把对面马车里正在打盹的赵昊也给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