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来看她的丈夫,他的丈夫在这里工作。”
“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的这位老乡我认识,并且我也认识她的丈夫。”
“啊,这么巧。”谢森感到十分诧异,“那么你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知道一些。”
这女人突然抬起头说道:“我男人是好人,他马上就会回家了。”
“严坤其实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他有志向,要干大事业,这并不是什么过错。虽然他做事说话有些冲动,但他的心里是有老婆孩子的,如果你了解他的话,你应该知道。是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嘛,不过只要心地纯正,迟早会走到正路上来,再说了,有这么好的老婆孩子在后面撑着他,我们都要对他有信心。”
“哦,时间差不多了。”谢森看了看手表,那女人低头退了两步,领着孩子进了候车厅,那孩子又回过头来对着谢森挥了挥手,谢森笑着回应了一下,然后对刘问之说道:“刘先生要回杂志社吗?正好顺路。”
刘问之坐上了他的车子,无非是想多套些话出来,此时他的心里惶惶难安,莫非真是严坤在说谎。谢森见他满腹心事,问道:“刘先生遇到什么事了吗?”
“哦,我想起了记者会上的事,似乎有些过分了。”
“哈哈哈。”谢森笑道,“托你的福,现在我乐得清闲,我今年五十八啦,再也没精力了,还要多谢谢你呐。”
“不过谈到助人这件事,你却是有精力的。”
“哪里,哪里,这不是老乡吗?没办法。”谢森突然又想起了严坤,“哦,对了,严坤现在在做什么?你一定要好好帮帮他,我信你。”
“他现在情况不是很好,他病了。”
“啊?什么病?严重吗?”谢森显得很急切,接着又叹息道:“哎,上个月我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虽然病得不轻,但是能治好。”
“那就好,过年的时候他的妻子还过来找他,希望到时候他们能一块回家过年。告诉他叫他好好养病,要是钱的事或者医院的事有什么难处就叫他来找我。”
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停在了杂志社的门口,刘问之告别了谢森,慌忙进了杂志社,飞奔到二楼找陈海润。陈海润见他一脸急切的样子,跑得喘不过气,笑道:“被什么咬着尾巴了?”
“我……有事……问你。”
“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不用抢时间。”
“没工夫……跟你闲扯,我有正事。”
“问吧,什么事?”
“上次你说在曲博调查的时候,有人说了些关于严坤的不中听的话,他们都说了什么?”
“你听那些干嘛?还不都是祁远鸿交代好了的?”
“你说说看。”
“他们说严坤是个泼皮无赖,平时懒散怠惰,嗜酒好色,心气却高,专门惹是生非,是个不可交的人。”
“就这些吗?”
“他们说,严坤是工商监察局局长谢森的老乡,他来这里本就是投奔谢森的,想要在城里落脚。谢森知道他没什么能耐,但是出于老乡的情谊把他介绍到曲博化工当工人,祁远鸿见这个人是部长介绍的也不敢怠慢,给他安排了一个轻松的活。可是这严坤仗着谢森这层关系,在车间里横行霸道,谁也不放在眼里,活也不好好干,还嫌给的钱少,车间的里的人都躲他远远的。还说他在生活中也不检点,整日喝酒□□,醉生梦死。谢森听见说了他几回,总是不见效。干了一年之后,他找到祁远鸿,要他给个车间主任当当,祁远鸿当然不肯了,于是严坤便耍无赖借着酒劲在车间里捣乱,不是把哪个男员工打了,就是骚扰哪个女员工,非要当车间主任不可。祁远鸿不敢做主,只好找到了谢森,谢森找来严坤,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说他不争气,有工作不好好干却整天好吃懒做,老婆孩子在家里过苦日子他却在这里花天酒地,要是不想干就回老家去,别在外头丢人。严坤听了是怒上心头,跟谢森大吵了一架,说他当官了,架子大,完全不顾老乡的情面,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事后这严坤嫉恨在心,到处造谣生事,说祁远鸿和谢森怎么怎么不好,很多报纸和电视台都接到过他的‘检举信’。他们还说呀,这严坤不知好歹,最近竟然找上了谎言杂志社。”
这里刘问之等人正在商讨这件事,韩采梅也来到了杂志社里,她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进展,一进门便说道:“问之啊,这件事情可能要重新考虑了。”
“你那里有消息了?”
“警局的朋友给查了,曲博从来没有过黄伟、唐大军、王新朋和李建国这四个工人,而且根据你提供的地点,他们也没有找到符合要求的人。所以我想,这四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严坤可能在说谎。”
至此为止,虽然不能十分确定,但他们的心里基本上都有了数。他们知道自己行事的原则,他们是要维护正义,但弱者不一定就是正义的。这件事让他们心里很难过,并不是因为他们被人欺骗,而是因为正义被人利用。
刘问之想到了查出事情真相的最后一步,他带着严坤来到医院做了检查。他坐在医院检查室外的长凳上等待着检测的结果,思绪纷乱,心乱如麻。当然了,如果严坤是在说谎,那么他是一个流氓无疑了,而且他骗了他,把他当傻子一样耍,但是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至少严坤还可以继续活下去,这个世界上也少了四个冤死的亡魂。倘若严坤没有说谎,那么他就找到了他原先要找的真相,他的苦苦寻求得到了回报,并且他会立即采取行动终止罪恶的延续。但是他不能为此感到丝毫的兴奋,因为善良的人因为善良而死去,邪恶的人因为邪恶而生存,我们生活在如此病态的环境中,又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呢?单单一个无辜生命的离去就是令人无法接受的了。
“严先生,刘先生。”医生手中拿着检查结果和报告,十分欣慰地对他们说道,“这位先生健康得很,我做了这么多年医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壮的身体,除非遭遇意外,否则您想生病都难啊。”
在听到医生话语的那一刻,严坤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几秒钟之后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医生,那位医生以为他没有听见,或者太过高兴了,因此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严坤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左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接着他咆哮着扑倒了那医生,保安很快赶了过来,严坤还在和他们撕扯,刘问之独自走出了医院,在此之后他发誓再也不见严坤,而且,他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