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俊赶到医院的时候,院长已经安详的走了。
从昏迷住院到如今离世,她一直沉默,从未言语,甚至没有来得及,见证他和梨落的成人礼。
巨大的白布将院长的面容遮挡的严严实实,韩俊抓着床沿哭得失了声,医生和护士不断的向他说着节哀顺变,无数的刺耳轰鸣声冲进他的耳朵,他疯了一样的跑了出去。
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他蹲在暗黑无光的角落里,卷缩成小小一团,再也抑制不住的痛哭了出来。
他的内脏因为抽搐搅在一起,天崩地裂,痛彻心扉。
突然,雪停了,一双墨色的皮靴出现在他面前,那人撑着一把漆黑的伞,在他面前蹲下,揪了揪他的衣袖,他问,“你为什么哭?”
见人不回答,他揪的更用力了些,音色凉凉,很是落寞,再问,“你为什么哭?”
“我有糖,你要吗?”那人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脑袋,深深叹了口气,“不要就不要了,为什么越哭越厉害了?”
韩俊脑袋圈进怀里,手指泛白冻得麻木,整个人哆哆嗦嗦,像被一条丢弃的小狗。
“嘿...”来人深深叹了口气,把伞扔到一边,两手将他揽进了怀里。
雪越来越大,尽数落在来人的背脊上,他说,“别哭了,我长大了,我保护你。”
... ...
多年前的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被发病的王鹏打的伤痕累累,他也不知道自己逃出来后,到底浑浑噩噩走了多久,也许半夜,也许一夜,反正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天空之城的门口。
但他不能进去,他记得院长说过,她已经不要他了。
他躲在阴暗混黑的角落里,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一手紧紧捂着嘴巴,压抑的哭泣让他无处宣泄,心痛,手痛,哪里都痛。
后来,雨停了,一双红色的小雨鞋出现在他面前,那人撑着一把小巧的伞,在他面前蹲下,揪了揪他的衣袖,他问,“你为什么哭?”
见人不回答,那人揪的更用力了些,音量也提了提,还问,“你为什么哭?”
衣服的拉扯牵扯到了伤口,韩俊疼的“嗤”了一声。
“对不起...”那人见状收了手,掏了掏口袋伸在他面前,一颗奶糖摊在他的手心上,“我有糖,你要吗?”
韩俊抬头看了他一眼,天色黑沉看不真切,但一双充满关切和疑惑的眼睛却无比明亮,韩俊低头哭的更厉害了,那人吓了一跳,糖也掉在地上,“不要就不要了,为什么越哭越厉害了?”
“...不要管我。”
“很疼么...”那人一直瞧着他,忽而把伞扔到了一边,伸手将他圈住了。
他弱小的背脊替他挡了大部分的暴雨,他说,“嘿,别哭了,等我长大了,我保护你。”
... ...
韩俊终于从臂弯里抬起了脑袋,漂亮的眼睛已经哭花了,上面布满红色的血丝,看起来落寞不已。
身后的人将瑟瑟发抖的他提起来,轻轻圈进怀里,用拇指一下一下,抹去他眼角的泪痕。
“梨落,你骗我!”眼泪越擦越多,眼前人哽咽不止,濒临崩溃,“我明明,我明明见过你的。”
“好了,别哭了。”梨落清理完他身上的落雪,又给他抹了一把泪,“我答应你的,这不是在做着了吗。”
... ...
俩天颈窝相抵,一夜到天明。
韩俊第二天回到出租房时,郑清浛正靠着屋门浅眠,显然已经等了一整夜,他眉头一直皱着,不时低语,睡得并不安慰。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扶在他冻僵的脸上,他再从浑浑噩噩的梦境里挣了眼眸,“韩俊,你去哪儿了?哭了?”
他把韩俊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握住,说出话来才觉出自己哑了嗓子。
“嗯,有一点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