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条。”少年清清冷冷，紧跟着他的话脱口而出。

原来他早想到了，韩俊咂咂舌，第一次觉得自己多嘴了，难堪的同时又不得不感叹，这人思维能力、计算能力还挺好。

少年似是觉出了他的难堪，低着头道了声“谢谢。”

一来一往，气氛总算和缓了些，半小时左右，所有的纸条终于凑齐了。

少年将它们小心折叠放在文件夹里，眼里带了薄薄的雾气，回头问对方，“饿吗？”

韩俊如实回答，“不饿。”

听闻那人没再说话，眼眸散了光，似乎韩俊说了什么错话。

韩俊瞧不清他的表情，直觉天色不早得回学校，又担心眼前这人没钱吃饭，随口问道，“你有钱吃饭吗？”

对方眯了眼睛，“嗯？”

所以他前面拒绝他，是嫌弃自己没钱请他吃饭吗？

他脸色不解，眉头微微拧起，还没来得及答复，韩俊便掏出两百块钱来，轻轻塞进了他怀里。

“同你一起吃饭我会来不及赶回学校，你自己记得吃饭，天气太冷了吃点暖胃的，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

“... ...”

少年双手环着文件夹，看看对方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胳膊缝隙里夹着的两张人民币，崭新无褶皱，在飘飘然的雪地里迎风摆动。

蓦的，他笑了，微眯着眼睛，大大的口罩下浮起了一个有弧度的唇角。

真有意思。

... ...

12月底，韩俊看新闻报道，说余城下了百年难遇的大暴雪，整个城市瞬间白银素裹，远远望去茫茫的一片，煞是好看。

韩俊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认真的一张张翻着，仿佛透过屏幕，就能碰到那皑皑的白雪。

忽而，一阵铃声打乱了他的思路，韩俊瞧了瞧屏幕，是陌生的号码，他犹豫了片刻，接了起来。

“韩俊？”不确定的语气，带了一股中年腔。

韩俊清了嗓子，“是，您是？”

“我是周易前，不知你还记得我吗？”那边确认没有打错人，语气说的利索了些，也威严了些。

周易前？

天悦集团最高的几个理事之一？练习生培训考核的最终决策人？

“我记得您。”韩俊想不明白，但给对方回应是起码的礼貌，他不能失了礼数，“周经理，您找我有什么事？”

话说出口，韩俊也暗暗震惊，没想到时隔不过半年，再同原公司理事讲话，心态竟放松了如此之多。

“公司希望你在年底之前，写出几首原创歌曲来，传到公司，用于备用...”

韩俊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公司今年年底要推你出道，就以歌手的身份，机会来之不易，你要好好把握...”

气氛瞬间冷凝，长久的寂静无声，周易前并不着急，他保持沉默，静等对方的答复。

“对不起，我想拒绝。”

像是早猜到了他会拒接，那边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淡淡开口道，“天悦集团与你的合约并未到期，合同的规定想必你比谁都清楚，我们有权利决定你的工作安排，而且郑总有令，如果你执意拒绝，我们是会起诉的。”

韩俊眉头越皱越紧，他摸不清郑亚东到底想做什么，心里没来由的发了阵小慌。

“韩俊，你应该清楚，以你的条件如果不出道，着实太可惜，公司教会了你才艺，而且你各个方面都非常优秀，考核成绩都是第一，出道对你来说，可不是一件坏事，而是件让你的人生重回正轨的正确的选择。”

末了，那边压低声音，不轻不重抛下最后一句，“何况，你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事，背上几年的官司。”

韩俊攥紧手机，“我需要几天时间，认真考虑考虑。”

话尽那边似乎松了口气，接着道，“这是自然，希望你三天之内，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一通电话来的莫名，打的心累，韩俊思绪飘渺，久久不能平静。

但他确定的是，如果自己出道了，那郑清浛出道的时间，将会变得更加遥遥无期。

而郑亚东居然同意他出道，甚至亲自反悔了当初的合约，越想心底越发不安，他总觉得在他不知道某一刻，郑清浛一定做了些什么，才逼迫郑亚东作出这种抉择。

韩俊心底一片木然，甚至于怅然若失，那人到底又犯傻做了什么？

平静地生活不过半载再次被打破，如同平静地湖面掉了落石，接连不断的敲击下，泛起阵阵百感交集的涟漪。

院长去世那几天，乔姨曾跟他说过，她说人的一生中会遇见很多人，他们会成为亲人、故人、敌人...

但大多数，都只是过客。

韩俊呆坐在床头，他觉得这话在自己身上并不试用，他遇见的人，太过泾渭分明。

要么胶漆相投，要么针锋相对。

握紧的拳头寸寸舒展，韩俊倚着床头，缓缓闭了眼眸。

实话实说，他受够了后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