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俯视着二人,眼里寒光四溢,“而这场幼稚至极的过家家,怎么算都轮不到老爷子买单。”
郑清浛欲起身争论,被韩俊的按住,他牢牢握着郑清浛的手,将对方握紧的拳头一寸寸掰开。
郑清凡瞧着二人的小动作,嗤笑一声,看着自家的亲弟弟,语调平静而缓慢,“郑清浛,你当真觉得自己对家人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
复又转头看着韩俊,冷冷地牵了嘴角,“韩俊,这就是你拼了全力,想要活出的人生?”
郑清浛被韩俊扣的死紧,郑清凡冷冷瞧着他,目光冷漠且霸道,两人目光相接,无形的压迫愈演愈烈。
韩俊几不可闻的哽咽了一声,郑清浛收回目光,垂眸瞧着韩俊,长长的睫毛带出阴影,映着无尽的哀伤。
郑清凡冷哼了一声,音色发沉,甚是不屑。
他说,“有这个时间腻腻歪歪,倒不如扪心自问好好想想,这场荒唐至极的感情,当真合情合理,神圣不可侵犯?”
那是个漫长的下午,夜幕来临气温骤降,寒风拍打着路边的枯枝,发出“呜呜”的声音,韩俊心头凉意蔓延,眼眸深处是让人心惊的决绝。
郑清凡靠着窗台,盯着白天变黑夜,盯着韩俊失魂落魄的出来,他知道此刻两人之间已有了了断。他掐了烟,起身朝那孤草般的身影走去,如同烈烈野火般要将对方烧成灰烬。
“韩先生,今日说了分手二字,日后还望言出必行。”
华灯初上,城市变得荼蘼而浮华,韩俊看着远处的璀璨,心思翻涌。
“不劳郑先生费心。”
郑清凡低声笑起来,“韩先生,大梦一场也该醒了,他糊涂,你也糊涂?”
薄凉的话夹着薄凉的风让韩俊打了个哆嗦,他避无可避的意识到,他们这条颤颤巍巍前途未知的路,终于被彻底堵死了。
再也不能走了。
韩俊到家时客厅的灯是亮着的,梨落卷在沙发里正端着苦丁茶追琼瑶剧,看见来人进门,举杯招呼,“苦丁茶,败火的,要不要?”
“...要。”
“得嘞。”梨落起身给他端上一杯,挨着他坐下,抬手瞧着他哭肿的眼睛,含了十分的心疼,“怎么了?谁特么又欺负你了?”
热气袅袅,朦了眼眶,韩俊不说,梨落就等。
许久,他终于开了口,“我同郑清浛说分手了。”
“他同意了?”
“我说了。”韩俊握住杯子的把柄,机械性的重复,“我说了。”
韩俊从来气场薄凉,但梨落从未在他身边感到如此的抽离感,他似握着韩俊,又似被他隔离在外,这糟糕的感觉让他难得的胸口发闷起来。
一个好好的人,怎么活的这般辛苦?
“梨落,你觉得我糊涂吗?”
眼前那人抬了头,脸上已是斑驳的泪痕,梨落抱着他发抖不止的身体,眼睛又涨又痛,呼吸声格外沉重。
没来得及等对方回答,韩俊突然提了音量,脑袋磕在茶几上,喉结滚动,发出近乎撕裂的暗哑。
他说,“是,我糊涂。”
“我特别糊涂。”
——韩先生,大梦一场也该醒了,他糊涂,你也糊涂?
——是,我糊涂。
——我特别糊涂。
梨落抚着韩俊的脑袋,好几次欲言又止,终是一句话都没说,只起身用了力,将卷缩的男人安置在了沙发上。
今天的夜晚仿佛格外的漫长,外面灯火璀璨如星,却没有一颗是他的启明灯。韩俊忽而坐直了身子,腥红的眼眸瞧着梨落,眼里极具认真,“梨落,我决定了。”
“我要退圈。”
距离解约还剩七年,与其浑浑噩噩被天悦随意丢弃,倒不如另辟蹊径走一条其他的路。
如果放下了娱乐圈,他也许会有更多的选择权,对人,对事,都不会这般的任人拿捏。
韩俊想到这,咬牙又重申了一遍。
“梨落,我要退圈。”
梨落顺着光源瞧他,韩俊上扬着下颌,无可挑剔的脸庞陷在光影里,腥红的眉眼带了坚韧,仿若一只伤痕累累频临死亡的雏鹰,努力的想重新张开羽翼未丰的翅膀。
他看着可真倔强。
但是梨落无比的肯定,韩俊早晚会向着蓝天腾空而去,以一种无比强大的姿态,俯瞰这片天地。
他比任何人,都相信他。
于是,他点头表示赞同,随后漫长的时间里,都在等这只伤痕累累的雏鹰止住哭泣,一刻钟后,雏鹰起身去了厨房,简单的炒了几个小菜,算作梨落的接机宴。
梨落心思敏锐,万不会问出你退圈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蠢问题,只捏着勺子,不缓不急的搅着蛋花汤,“未来怎么打算的?音乐老师还是别的什么?反正你基本什么乐器都精通,绝对饿不死。”
“我想把这里的房子租出去,车子卖掉,攒一点积蓄,然后出国。”
“行。”梨落回的干脆,既然房子是租出去,而不是卖出去,这就说明他的规划还是留有余地。
梨落没理由拦他,也从来不拦。
“我过几天,想去见一个人。”
“谁?”
“...王鹏。”
铛的一声,汤勺从指缝间滑落,梨落愣了几秒,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随意一些,“是嘛,我闲着也是闲着,一起去?”
韩俊没拒绝,该是应了。
“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