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只怕皇上猜忌心重,不肯放过你们。”
秦轻霜无畏哂笑,“我相信阿予能有办法全身而退的。”
“你莫忘了,他身后还有整个燕家!倘若皇上不肯放过他,被逼无奈之下,以世子的性格不可能任人宰割,届时……”
“祖父!老实说,我不认为皇上会蠢到那个地步。他已经彻底得罪了一个燕倾澜,前有猛虎,后有豺狼,犯不着再去得罪一个依然为他卖命的燕靖予。皇上或许不明白昭平王爷为何会选择安然赴死,这里面还有未解谜团,我坚信真相大白那一刻,所有的疑云都会浮出水面。”
吴宗达看着不肯回心转意的外孙女,真真是恨铁不成钢,这丫头和她娘一样倔,就不知这臭脾气哪来的。恍然间,他似乎又回想起当年那个怀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虽身处风月场所,却如雪莲般高洁清冷。温婉柔顺的人儿,骨子里却透着固执的劲儿。
一晃都二十年了。那个如莲般的女子走后,他的妻妾未断过,可却没有一个人能有她那样的风骨。他看着抿唇不语的秦轻霜,淡笑道:“你和你娘,都把莲妹的臭脾气学来了。”
“我祖母么?”
“嗯。”
罢了罢了,很多事情说不清楚,儿孙自有儿孙福,“劝不了你也无妨,你今日执意走这一步就该作何万全之策,倘若有一天你后悔了。”
“霜霜不悔,祖父多虑了。”
吴宗达再没有接下话茬,半是忧思的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去了。
关于边疆的战况,他没有跟秦轻霜透露半分,就目前来说,匈奴还不足为惧,只要战事不拖久,很快就能凯旋。怕只怕完颜桀死磕到底,以此来消耗大魏兵力及军粮。
秦轻霜见他不肯多言,也没追问,径直回了房间休息。寒月皎洁,银色的月盘像是被雪擦洗过似的,明晃晃的镶嵌在墨黑的天空上。镂月裁云,清辉泻玉,十二月的魏都冷的刺骨。少了那个整天翻墙来和她抢被窝的男人,她突然觉得清寂了许多。
也不知何时才入眠,第二日天才刚亮,吴之遥便派家奴鼓捣着被窝里的秦轻霜,说是要带她去后山看雪染红枫的盛景。
她一夜没睡好,顶着青黑的眼圈,全身发软被送上了马车。
数月不见,这后山早便堆雪积银,山道两侧的树木结了凌冰子,洁白的枝条形成了一道道雪凇,晶莹剔透的美。
秦轻霜窝在马车里,新奇的看了一路。只是天儿这么冷,跑来这地方实在有些受罪。
马车到的时候,山上的积雪变厚了许多,她下了车被吴之遥牵上马,马儿托着她向山路行去。
穿过冰封沏玉的小道,没多一会儿变到了。此时,视野变得开阔了许多,她朝着远处看去,见大片大片的如火焰般的红枫,被白雪涂了薄薄一层,冰与火的交.织,确实美的叹为观止。
较近的距离还有一片腊梅林,金灿灿的梅花香气清幽,徒添了几分冷冰的娇媚。
“好美啊。”
“美吧,这一趟是值得的,越往上走,景色越好。”
秦轻霜骑着马慢吞吞走在小径上,也不觉得冷了。吴之遥还耐心的给她讲解山上都有些什么稀奇的植被,分别在什么时候看最好。迎面,驶来一辆华贵的马车,正堵住路口。
“这人谁啊,这山道又窄不说,路还滑,走两步也嫌费事不成。”
马车缓缓停下来,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莹白如玉,清瘦病弱的脸,见路被堵,他微笑道:“抱歉,是本世子的不是,劳烦秦姑娘和吴大人让个道。”
吴之遥当是谁呢,原来是苏九允这个药罐子,当下也不好说什么,牵着马让到一边。
秦轻霜看着羸弱不堪的世子,实在没想明白他干嘛出现在这地方。身子骨又差,哪里受得了寒气入侵。
苏九允冲两人笑笑,放下帘子继续前行。两人没太在意,顺着小道到了低一点的山峰,寻了个游人留下的小亭子,生了火堆取暖。
明日又得入宫,秦轻霜压抑着心底那抹不快,往四处走走去。吴之遥烤着兔子肉,招呼她不要走远,继续忙活手中的活计。
她应了声,往山峰上的梅林走去,越走越远竟没发现跟在身后的家丁不见了踪迹。
“姑娘要去哪儿?”
她抬起头,正对上一张带着银质面具的脸。
那人身材高大魁梧,穿着一身蓝衫布衣,身处于梅林之中,倒有些仙姿佚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