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石梯顶端,有一个身影正若隐若现地伫立着。那身影宛如被一层薄纱所笼罩,让人难以看清其真实面容和身形。就在这朦胧之间,那身影缓缓回眸并朝着下方望去,即使所隔百米解雨花也能凭着直觉看见那是凌霄的脸。
他站在台阶深处仿佛站在云端里,身上披着一件袈裟,就连头发也被剃了去,与他平日的形象大相径庭。那件袈裟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一侧又紧紧地贴合着凌霄的身躯,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只露出了那张带着几分迷茫的脸庞。
解语花站在台阶下向上望去,他们四目相对。
“我说花爷,等什么呢,小少爷不就在上面,想要拉着走就是。”黑瞎子劝道。
“他不是。”解语花的闭眼似乎在克制自己内心的暗痛,随即抬眸与上方的凌霄道:“佛说慈悲,可度我否?”
处在上面的凌霄显然愣怔了一下后便即刻作揖道:“施主度人,何须佛度。”
“你也说是度人,可度人不度己,叫你我情意未绝,却已殊途是为何?”说着解语花已经踏上了一节石梯。
他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他从无邪口中第一次听到凌霄这个名字的场景,当时他只觉得凌霄这人还挺讲义气,只要背景干净跟在无邪身边也能做个知心朋友,他却全然没有与人相交的打算。
“佛不度我,亦不度他,我亦度不了他,可他却度了我。不求有佛来相度,只求他岁岁无虞常欢乐,如此,也不可?”解语花又近了一步,这一次脑海里出现的便是他们第一次在王府门口见面的场景了。
随着他的进一步,凌霄却后退了一步道:“是境也是药,欲破此境,需踏碎执念,若登顶时凡心依动,石阶便化为刀山。”
可所爱隔山海,若是解语花真的踏过去,便是这世界和世界的最后一线,何愁凌霄生死。
这是鹤君唯一的考验,也是他用自己和儿子的命做的最后的考验。
解语花笑着朝着上面又走了一步,这次身体上却又被人捶打之痛,记忆力是小孩给他端过来的第一碗馄饨。
解语花走到第十阶石梯处,已经是棍棒殴打之痛,回忆中他与小孩在梨园并肩唱戏的衣诀翻飞。
而这台阶也有变化,倒不是像幻境那般每一阶都上升一道痛苦,它时而温润如玉,时而灼烫似铁烙,叫人捉摸不定,却又似解语花的心境坎坷。
“你爱的不过是执念。”终于在解语花快攀到一半的时候凌霄开口了。
“解家人最擅长的,就是把执念刻成墓志铭。”解语花用龙纹棍杵着地冷笑着回他。
又连上了十几个阶梯,解语花不得不停了下来,他的身上伤痕累累,就连站立都是强撑在那。
一阵风吹了过来,似乎是安慰般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又伴随着一阵轻巧的铃铛声,一根红线就穿了过来,不由分说的绑在了解语花的手腕上,和它相连的正是那枚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