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难得能喘口气的时间就是现在,大家丝毫不敢浪费,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中饭,一边见缝插针地讲起各自听来的八卦,权当饭后小甜点。
肛肠科的小王照例贡献了一个炸裂的带有味道的重口八卦,等一桌的人都露出想听又觉得恶心,恶心又觉得猎奇的扭曲表情的时候,他转头看了看周围,然后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副主任医师评级眼看着没多久了,你们说今年有几个能评上?”
“他们评不评得上,我不关心,少给我派点活,我就阿弥陀佛了!”
“那你可就想当然了,少派活是不可能的,像之前升上去的那些,我们替他们值班、查房、查资料…哪件事情没少干?这些也就算了,最怕的是那些连私人小事都要差遣我们的,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谄媚的太监……”
“还是木刺姐厉害啊,刺头的名声一打出去,谁也不敢随便差遣你。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科室的柳时绪本来就不爱使唤人,手艺又好,早就够格当副主任医师了,只不过那张脸实在长得太好太年轻了,上头的领导说要压一压,现在又在国外交流了一年,今年升上去是没跑了。”有个男同事酸溜溜地说道,33岁的副主任啊,想想就让他们这些还在苦熬资历的人羡慕嫉妒恨。
“快收收你那酸了吧唧的嘴脸吧!”一谈到山水男神,他的迷妹们就开始自发维护上了,“人家那是人品好技术好,升上去也是应该的,你当他是混上来的吴不教啊?!”
“咳!”听到这个出自自己口中的外号,正在喝紫菜蛋汤的宋晚木冷不丁被呛了一口水,她也没想到这随口起的外号居然流传这么广,难怪之前碰到吴凡的时候,他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说到吴凡,他底下有个规培小姑娘好可怜啊,是叫什么婷婷来着。”
“郑婷婷?她不是轮转到其他科室了吗?和吴凡有什么关系?”听到熟悉的名字,宋晚木眉头微微皱起,连忙追问道。
“她是轮转到其他科室了,但她现在的带教和吴凡是一丘之貉,都是个只管压榨人的,关键是还特别巴着吴凡,你们也都知道吴凡在医院有靠山,今年更是他评级的关键一年,她那带教可不就心思活动上了嘛,知道吴凡现在在为论文的事情着急,就主动支使人姑娘查资料,查完了他再拿过去借花献佛,人家姑娘又要帮着值班,又要熬夜查资料,平常还要帮忙跑腿,经常连上十几个小时的班,人都快熬干了。”
还有这事儿?宋晚木努力回忆了一下前天的聚会,奈何当时她的心思都在自己身上,又只顾着借酒消愁,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的表现,只记得当时郑婷婷的话挺少的,不过鉴于她平常只管闷头做事,不怎么说话的性格,宋晚木也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郑婷婷当时是有些过于安静了,看来有空的时候得和她联系联系,毕竟两人当初也是共患难的战友。而且不知怎么的,每次看郑婷婷的时候,总让她想起上一世刚进社会在公司里默默干活的自己,因为不懂得拒绝,活越来越多,工资却总是那么点,平时更是对领导的pUA说法深信不疑,抱着多做一点就能多学到知识的想法,埋头苦干,结果年终绩效完全比不过那些平常会拍领导马屁的ppt演讲大师同事。
因为下午有一台时间超长的手术,宋晚木跟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了,今天不用值班,为了躲避和柳时绪同路,她拎起包匆匆和科室的其他人打完招呼,就一溜烟小跑走出了医院大门。
医院是没有季节的地方,常年都开着同一个温度的空调,每天面对的都是白色的墙壁,红色的鲜血以及绿色的手术服,闻着刺鼻但代表着安心的消毒水味道,只有出了大门,你才感觉像是从一个封闭的盒子里出来,来到了生活的边界。
宋晚木走在橘黄色的路灯下,看着小飞虫不知疲倦地在灯下飞舞,今天的月亮很亮,树冠的影子投在地上映出一幅古老的水墨画,被踏碎的落叶沿着脉络散发出清新的香味,她慢慢地走着,感觉自己的心情也明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