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摸着石头过河，偏偏河水还湍急到了脚下一滑，就会沉入深渊的地步。

就如徐年的告诫。

九死一生。

之所以想要承载大夏天子的遗泽如此危险，倒也不是大夏天子在这自己身死，江山社稷也到了存亡之际的紧要关头，还要故意设下考验增添难度。

大夏天子死亲生儿子的手里。

死时爆发出来的不甘、愤怒、怨恨等等情绪有多浓烈。

可想而知。

何况人死之后魂魄逐渐消亡，三魂七魄根据对应的七情六欲各有不同的消散速度，本就是情绪越强烈越极端怀着更强烈执念的那一部分魂魄能够在世间留住更久。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所谓的孤魂野鬼。

其实多数都是冤魂恶鬼。

所以不是大夏天子故意留下怨魂，而是大夏天子只有满怀怨气的这部分魂魄弥留了下来，徐年用养魂戒在御书房里留住的天子残魂自然而然就是满怀着怨气。

“……皇兄……我是……我是周德玄！皇兄——我？我……好……皇兄，我答应你，我帮你复仇，我一定会守住你留下来的大夏江山……不是守住我们周氏皇族，是……是大夏的黎民百姓……”

周德玄脸上的痛苦之色逐渐平息下来了。

他剧烈的喘息着。

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看起来无比的虚弱。

但他确实坚持了下来。

挺了过去。

徐年通过养魂戒，可以确认大夏天子的残魂依然还在周德玄的体内，只不过刚刚的天子残魂犹如沸腾的油锅，而现在这一锅热油已经慢慢冷却了下来。

“宣亲王，你现在的感觉如何？”

“哈……徐国公，我说实话，我现在的感觉糟糕透了。”

“比大醉了三天三夜醒来后还要脑袋疼，我现在就感觉我的脑袋里面被强行塞了些不属于我，不过又和我十分亲近的东西进来……”

“这大概就是我皇兄的残留魂魄了？”

“我知道，我打小就在皇兄的照顾下长大，做人要知恩图报，我也肯定是要帮皇兄达成他的遗愿……只是，这种感觉本身，真的是糟糕透了。”

其实光看周德玄的面容，徐年也看得出来他有多么难受。

不仅仅是惨白如纸这样的外在形容。

更要紧的是他的脸。

似乎沿着眉心、鼻梁、人中这一条线，分成了两部分。

左半张脸。

虚弱，笑容苦涩，但却饱含着坚定。

这是周德玄自己的脸。

另外半张脸。

压抑，埋藏着愤怒，如同将要喷发的火山。

这是大夏天子残魂。

“徐国公，皇兄他……他已经告诉了我接下来该怎么做了，我会尽力而为……不，不是尽力，是我一定会做到，为了皇兄，为了大夏苍生……我这次一定要成事！”

周德玄深吸一口气，向外走去。

推开房门。

碧环儿和绿萍两女正在屋外焦急等候。

周德玄刚刚在屋内融魂时发出的惨叫，一直守在门口的两女当然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