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

沈天单脚支着自行车，手还虚虚的摁着手刹，另一只手特别手欠的拨弄了一下车铃铛，古老又带着一股子铜铁的声音从小小的铃铛里传出来。

周六上午的天气看起来不太好，头顶的云彩越积越多，距离他早上起来薄薄的一层，现在天上的云彩愈发的变得乌黑。

几只不知道从那跑来的蜻蜓围在天上群魔乱舞，这是要下雨的征兆，明明昨天的天气预报还说今天是晴天。

最近连续下了几天的雨，空气中都带着一股子土腥味混合着水腥味，还有重庆路老房区特有的那股子霉味，这种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就像住在一个发霉的水族馆里一样。

昨天看见天气预报的时候还庆幸了一下，终于可以好好喘气出去了，刚出门不到一个小时，天就阴了。

真不是一个特别好的兆头。

被打招呼的石哥从鼻子眼里出了一口气，鄙视的看了一眼沈天的车铃铛，嫌弃的意思溢于言表。

“怎么那里都能碰面你，真他妈的晦气。”

石哥吐了一口口水，他早上被这鬼天气弄的心烦意乱的，现在看谁都不顺眼，他身后的小弟饱受□□包轰炸了一早上，现在看见沈天倍神奇的多了一丝庆幸。

沈天诶了一声，“是吗？那我给石哥去去晦气。”

一边说着一边勾着车铃铛来来回回好几下，一边还笑眯眯的解释，“别人都是用铃铛驱邪的，现在手边没有那硬性条件，石哥你就将就一下。”

被迫轰炸的石哥，“……”

“我还听说，”

沈天小声的嘀咕一声，伸手勾住自己身后的书包，从里面一瓶水晃了晃，里面的水哗啦啦冲击瓶身的声音，和着沈天似乎是纠结的声音，“矿泉水，百岁山的，应该好用，”

“去你妈的好用，”

石哥把沈天手上的水抢下来，扔给不远处的小弟，格外嫌弃的瞪了一眼沈天的车铃铛，“你怎么自己来了？还有你这个什么几把品味，能不能把这个老掉牙的铃铛给我撇了？每次见面不是听你吱嘎吱嘎刹车，就是听你摁铁锈味的铃铛，我他妈都要被烦死了。”

“那怎么办？”

沈天摊了一下手，伸手戳了一下车铃铛的外皮，“这个小东西可没超50分贝，警察都不管你。”

石哥，“……我他妈和你说话就是找气受。”

石哥气的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站在旁边瞪沈天，“我刚刚他妈问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

“诶？”

沈天惊讶的弯了一下眼睛，“和石哥约架，还用带别人吗？我特意告诉江旭不用来，约个摊位留着等会吃饭的呢。一会一起吗？”

“谁他妈和你一起吃！你个傻逼，”石雨挠了挠头发，压低声音小声和沈天说，“谁和你说你是和我……”

石哥说话说了一半，立马收回了话头，抬头看沈天笑眯眯的看着他，立马明白这逼不禁一句真话也没有，还他妈的空手套白狼，

套话套的挺溜到。

石哥低低骂了一声操，转头招呼几个小弟，头也不回的往前走，那气势配合着今天的大风天，正好可以弄一个甩衣服造型了。

可惜了，石哥今天依旧穿着他那个满身挂着铁链子的衣服。

这种情况只能甩铁链子了。

石哥走到拐角，看了一眼前面，微微侧头看沈天，半天才意味深长的叫了一声，“天儿，”

沈天被这一股子土腥味糊了一脸，比刚刚的刮过来的风味还重。

沈天赶紧伸手，“别煽情，”

沈天指了指四周直掉土的砖墙，又指了指头上乌黑的云彩，“你确定要在这种风刮过来糊你一脸的土的地方煽情？看到没？”

沈天指了指天上一闪而过的闪电。

“怎么了？”

石哥抬头的时候闪电就剩一个尾巴了，就啥也没有了。

沈天倍认真的看着石哥，“这个时候，就应该少说点挨雷劈的话。”

石哥，“……”

“操.你大爷！”

刚刚培养起来的那么点意境早就没了，石哥破罐子破摔，把自己扔还掉着土沫子的墙上，抬着下巴看沈天，“我他妈就不应该祈祷你会说人话。”

沈天扯了下嘴角，想伸手掏口袋里的烟，掏了一半想起来自从左穆在电话里听到烟那个字之后，当天晚上就让沈天把所有的烟上缴，那架势比开学坐在门口的政教还像政教。

沈天掏口袋的方向转了一下，转为去掏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摁了两下不咸不淡的道，“有话说有屁憋着出了这个胡同左转再放，这会没有一个风，这胡同空气还不流通。”

石哥，“……”

石哥狞笑，“不瞒你说，我刚刚就放了好几个，就在我们刚刚说话的位置，怎么样？你仔细闻闻看，香不香？”

沈天要笑不笑的看着石哥，石哥被这个笑弄得后背发毛，使劲的搓了搓胳膊，“行了不跟你逼逼了，我就是想和你说，他们好几个人，还有几个社会上的人，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石哥一想到那几个社会上的人，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操，后面的几个小弟很有眼色的往后退了退。

这个事不能提，一提石哥就炸窝，自从石哥在建和胡同杠把子之后，很少有人能把石哥摁在地上摩擦了，

当然沈天除外。

那天五个人把他们一群人摁在地上拖地，当然还包括他们老大。

要不然学校哪个地方，他们才不会去。

石哥骂完这股气非但没有消失，还在肚子里膨胀，石哥使劲的咽了一口气，带死不拉活的摆手道，“这群人惹不起，真惹不起，你现在赶紧打电话给江旭还有许河他们，让他们快点过来，我们等会也好撤退，”

石哥想了一下狠狠的皱了下眉，“不行，估计来不及了，到时候你和我一起跑，我他妈多少年没打过跑路的架了。”

“巧了，”

沈天眯了一下眼睛，“我打过好几个。”

“谁他妈像你啊操！”

石哥抬头瞪了一眼沈天，“反正你按照我说的办，咱们东西街老大合伙被打，多他妈的丢人。”

沈天点了一下车铃铛，轻笑了一声，抻了一个懒腰，声音懒懒的道，“不过这种架跑起来多没意思，我今天想尝试一下，和他们打一场。”

石哥，“……”

石哥回头瞪了沈天半天，最后骂骂咧咧的走了，带着他的小弟，小声逼逼的骂人，刚出了拐角就听不到他骂什么了，倒是能听见他旁边的傻大个跟着劝。

沈天低头回了一个消息，起身慢悠悠的往胡同里骑，手机嗡的振动了一声，沈天没管，拐了几个弯，抄近道骑了过去。

选定的地点正是平时他和石哥打架的地方，他刚拐进去，就听到石哥在骂骂咧咧的骂人，

这次没有收着嗓子，他隔的老远都听到了。

里面两波人，石哥站在一波，另一波很眼熟，可以说老相识了，在没有监控的胡同堵过他。

沈天刹了一下闸，单脚支着车子，看着面前的两波人，勾了下嘴角，“早啊，”

激情对骂的两波人，“……”

“操！”

石哥这次音量没收着，这句骂的惊天动地的，震的耳朵都疼。

沈天嫌弃的瞥了一眼石哥，拨弄了一下车铃铛，歪头眯眼看着旁边的几个人，“需要我自我介绍一下吗？刘超……同学？”

刘超本来站的不是最中间，听沈天叫了他名字，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沈天，不需要了。”

至于怎么知道他们名字的，刘超不愿意多想，毕竟重庆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知道一个人很容易。

“我觉得也是，”沈天仿佛没意思一样，一下一下拨弄着铃铛，“既然大家都认识了，就直说了吧，你这次叫我来做什么？看你们性感对骂还是……”

沈天看着刘超歪头一笑，“还是来算算之前的账？”

沈天一下一下的敲着铃铛，指甲轻轻的点在铃铛的不锈钢外皮，发出有规律的铛的一声，“这么多年了，你们大概也知道我这个人的性格了，所以是你们让出来三条腿让我拿着锤子敲，还是我自己动手？”

“想清楚了吗？”

刘超愣了两秒，才条件反射性的骂了一句操，“那你他妈的也得有那个让我们让你三条腿的能力。”

刘超抬头看沈天，“不过这个仗你大概永远也算不清了，”

真嚣张。

石哥看刘超那张脸，就手痒痒。

石哥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嫌弃的意思溢于言表。

刘超看也不看他，直视着沈天的眼睛，“我今天就是想过来和你们抢一下，重庆路这一片老大的位置。”

沈天不出意外的挑了一下眉毛，轻轻的点了一下车把子，“老大位置？”

“我知道你们这一块的规矩，谁强谁来，”刘超看着沈天，“怎么样？敢不敢？”

“架肯定是要打架的，”

沈天点了一下头，“就是我在这一块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这一片的规矩是谁强谁来？谁定的？”

刘超嗤笑一声，轻蔑的道，“怎么，你现在想要反驳？之前的事，你难不成忘了吗？”

“之前你可是很厉害，一对三，现在怎么？怕了？”

石哥震惊的看了一眼沈天，他当上半个混混头子的时候，沈天已经是那边半个混混头子了。

他一直觉得沈天能稳稳的坐在混混头子的位置上，一半原因是小时候，家庭原因，沈天身上就带了一股子狠劲。

另一半原因，被他在不久之前见了林正南一面之后推翻了。

他一直以为沈天是林正南的狗。

沈天垂眸半天没什么表情，半响，沈天突然一笑，抱着胳膊懒洋洋的眯着眼睛看刘超，“你真蠢。”

刘超莫名其妙的挨了沈天的骂，“你他妈……”

“闭嘴，”

沈天瞥了一眼刘超，“我很好奇，我一对三的这件事，是谁和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