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灵哑着嗓子，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发声：“这头牛是……”

贺之旻看他说不出口，温柔的帮他接了下去：“是你爱人。”

两人转过头去，那头黄牛，踏着稳健的步伐在一步一步的向他奔跑过来。

“啊！”周玄灵不禁发出一声凄凉的呐喊，然后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大口大口的急促呼吸，夏日里单薄的睡衣，因为汗水紧贴在背脊上。厨房里传来了叮叮咚咚的声音，一会又安静下来。

周玄灵清醒过来，一把掀开薄被，赤着脚朝父母的卧室跑去。

周妈妈已经换好了衣服，看样子是要出门，正对着镜子刷着睫毛。

听到动静，头也不回的对周玄灵道：“哟，今天还挺勤快，还没到中午就起床了。我马上要出门，早饭煮好了，你自己去厨房端。”

周玄灵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的对他妈妈说道：“早上吃什么？”

“饺子疙瘩汤。”

周玄灵一头黑线，这又是什么黑暗料理的搭配？多半是上个星期天包的饺子，随便混着冰箱里剩余的面粉。

不是，现在不是讨论妈妈家务偷懒的时候，周玄灵甩了甩脑袋重新道：“娘，我刚做梦了。梦见和一头牛结了婚。”

周妈妈眼皮都没抬一下，当然为了她精致的眼睫毛也不能抬，随口敷衍道：“恭喜你，你的口味越来越别致了。”

等刷完了左眼的睫毛膏，周妈妈才反应过来。她转过头正眼看着周玄灵：“什么？你梦见和一头牛结婚？”

周玄灵急忙点了点头，看来终于引起了周妈妈的重视：“对，千真万确，就在刚才。”

周妈妈手中的睫毛刷抖了两下，她一脸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像便秘了一样。

“怎么我的儿媳妇会是头牛。儿啊，你是和普通人有点不一样，我们家这情况我也清楚，但也不至于不一样到这种地步吧。你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牛的癖好？”

周玄灵举起手，示意他妈妈不要再说下去，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自觉的到厨房，端出饭碗埋头苦吃起来。

他就不该有跟他娘商量这件事的念头，他妈粗线条到不靠谱，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想当年他突然发觉自己有预知能力的时候，那么弱小，那么可怜，那么无助。

经历了无数的内心挣扎以后，他鼓起万分勇气决定，跟他妈妈坦白这件事情。

那是一个寒冷的秋天，黄昏的下午。周玄灵背着背包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空中满是又黑又厚重的云层，仿佛马上就要塌下来了，渲染出一种悲凉而又凝重的气氛。

道路两旁的桐树上，几片枯叶摇摇欲坠，烘托出周玄灵心中悲伤而沉重的情绪。

他回到家中，连鞋都没有脱，冒着被妈妈责骂的风险，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坦白了这件事。

与他料想中的不一样，周妈妈听他讲述的全程极为冷静克制。

周妈妈听他讲完后默默的掏出了一根烟，蜷缩坐在角落的沙发里，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天上恰好一道闪电劈过，银白的光芒照亮了他妈妈的脸，营造了一种极为诡异的氛围。

十岁的周玄灵心中甚为不安，他脑海中不停的问自己，急救电话是110来着，还是120？

他一股脑的讲完以后，勇气也几乎用完了。看着母亲似乎被刺激过度的模样，没了主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知道发呆的看着他的娘亲，吐出一个又一个的烟圈。

好一阵以后，久到周玄灵都快站着睡着了，才听到他母亲用一种极为惆怅的语气，幽幽的说了一句话：“一家三口只有我没有超能力，还不得被你们父子两个玩死。”

周玄灵这才知道，原来他的父亲也具备超能力。可却隐藏了，隐瞒了他十年。在他的超能力曝光后，他父亲也无法隐瞒了。

顺便说一下，他父亲的超能力是操控火。周玄灵觉得这个能力比较实用，比如在停电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可以召唤出一团火当作蜡烛使用。家里打火机用完的时候，还可以用来点烟。一家人出去露营的时候，还可以用来烧菜煮饭。除此以外，好像就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

自周玄灵能力曝光后，周妈妈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她总说被父子俩排挤在外，立志开始专研学习周易八卦，风水玄学。

后来凭着一次偶然的机会，又加之周玄灵预知的能力在背后提供情报，竟然成为了小镇上赫赫有名的‘大师’，或者也可以叫做神婆。

现在经常会被人请去看风水，测测运势，问问姻缘等等。

凭着这份工作挣了不少外快，周妈妈为了周玄灵的福祉着想，将收入的很大部分捐献了出去，回馈社会，报答广大人民群众。

在周玄灵吃着饭，回忆悲惨过往的时候，周妈妈已经收拾完毕，坐在玄关门口穿鞋。

“今天我去帮你二舅的朋友看新房子，大概要折腾一天的时间，晚上回来。中午你自己去外面吃点吧，还有你刚才说的事儿，等晚上爸爸回来了咱们一起讨论。我走了。”

周玄灵从饭碗中抬起脸，呆滞的回应道：“好的，一路平安，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