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成耸着肩,抱着背包,担忧的眺望着那里。夕阳又往下落了一些,从他的方向看去,根本看不清周玄灵和几个少年的上半身,更遑论听清他们的谈话。
余晖从几人的腿边掠过,在地下投出半截影子,交叠在一起。
一小片刻的时间,周玄灵走出那片阴影,整张脸重新出现在了光明之中。
他理了理头发,自然随和的于几个黄毛少年挥手道别,松了一口气,原来一切都是误会。
转过头的一瞬间,他脚下的步子和心跳一起,慢了半拍。
谢重元仰头望着天空,精致的侧脸被夕阳描绘出一道金边。优美的下颌曲线和颈部显露无疑,乌黑的头发在风中轻舞,镀上了一层夕阳独有的颜色。整个人闪闪发亮,通透夺目。
这个人突然出现在他的梦中,与他的未来纠缠在一起。又在他心绪烦乱,没有主意的时候,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可几日的相处下来,周玄灵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这一刻,他明白了,他们两人之间至少隔着得有十米厚的玻璃墙。虽然看得见却是触及不到的。
似乎察觉到有人的目光,谢重元朝远处看过去。周玄灵已然搞定,两只手揣在裤包,跨着大步走了回来。
季星成立马迎了上去,锁着眉头担忧的唤道:“学长……”
“你在这儿等一下,有人找你有点事儿。我们在这陪你等。”周玄灵立定下,指着身后这样说道。
季星成见周玄灵都这样说了,即便内心还是忐忑,还是点头应承了下来。
三人在药店外的座椅排排坐,季星成抱紧了背包,和周玄灵刻意的隔了一个座位。
季星成的小心翼翼的态度,周玄灵并不在意,不如说距离正好。白云小镇关于他的流言,有一部分怪谈是他拜托柳林眉放出去的。
越是与周遭的人交往过深,预知的感应会愈强,事情会变得很麻烦。周玄灵翘着二郎腿,眼前浮现出刚才季星成找上他时闪过的画面。
谢重元侧头撇过周玄灵一眼,不知为何这家伙看上去兴致极高。
一小会功夫,老城区的阴影中,一个少年奔跑而出进入了三人的眼帘。
乱糟糟鸡窝头,只扣了一颗扣子的外套,踏踏作响的拖鞋。从外表上看,这个人应该刚被人从梦中叫醒,火急火燎的赶来的。
季星成见到少年,明显有些无措,他猛然站起来,不由自主的往周玄灵的方向靠拢了一些。
少年看见他们,笔直的冲了过来。他来到季星成面前,埋下头,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
夕阳和街边的房子,共同在地上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明暗线,季星成在里头,少年在另一头。
少年喘过气,站直了身体,强硬的闯进了阴影之内,季星成下意识后仰了身子。少年摸摸了裤包,递给季星成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手掌大小的绵羊公仔,细看的话针脚比较粗糙,不像是商场里出售,反倒是像一些手脚不灵活的人缝制的。
“花花。”季星成眼睛骤然一亮,从少年手中接过公仔,拿在手中不停的翻看。
少年抓了抓脖子,解释道:“这是期末考试那天我捡到的,看你带着身上过。”
失而复得的欣喜后,季星成突然心口有些难受,他垂下头声音有些发闷:“你找我,就是专程想把花花还给我?”
“你不顾他人的眼光,也要把它带在身上,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还给你就好了,我走了。”
少年摸了摸头发,说完转身就走了。季星成呆在原地,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疼的厉害。
他想到了从考场中出来找不到花花的自己,想到了少年曾试图跟他搭话的样子,想到自己将他视为洪水猛兽。
夕阳之下,少年的背影越走越远,季星成的嗓子更疼了。
周玄灵拍了拍他的肩膀,投以微笑:“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季星成神色一变,朝他大大的鞠了一躬:“今天真的多谢你。”说完毅然转身,朝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追去。
两个继续踏上了回家之路。
“你心情似乎很好。”
“看的出来吗?”
“不,你隐藏的很好。”
周玄灵笑眯眯的望着不知何时点亮的路灯,是啊,因为预见了一个虽然辛苦但很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