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宅子,那不过是一座毛坯房,门前东倒西歪的用木桩围了起来便是院子。
没想到他们的生活竟是苦到这般地步。
白安然正要抬脚进去,身后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你们是谁?”
俩人回头,看到一个男人提着油纸包走了过来,他穿着白褂子,露出的两只胳膊皮肤黝黑,墨发用根削尖了的木棍束在头顶,五官英朗,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警惕。
白安然猜想,他应当就是墨长安了。
正要说话,却听到院子里传来妇人猛烈的咳嗽声,墨长安皱眉,绕过她们快步进去。
白安然跟了上去,刚进院子便闻到一股难以掩盖的药草味。
破败的屋中,一个妇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墨长安端了碗药汤喂她慢慢的喝下去。
那妇人看上去似有四十多岁了,可白安然记得,墨长安比哥哥大一岁今年十七,那他母亲也不过三十出头罢了,这段时日的劳苦让她看上去整整老了十岁。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墨长安转过身来,顿时拧紧了眉头,他们两个怎得跟了进来。
回头看了眼浅睡的娘亲,他对俩人低声道:“出去说。”
白安然站在院里扫了一圈,看到几颗枯黄的叶子,想来应该是墨长安在种什么农务。
明明是贵公子竟要自己谋生,她心中也不免唏嘘一片。
墨长安盯着白安然的脸看了一会儿,觉得他长得像一个人,便问:“你是白沐涟的……?”
白安然脸上尴尬一笑:“长安哥哥,我是白安然!这般打扮也是为了方便些。”
听到她的声音,墨长安眼中闪过一道诧异,很快归为平静,他淡淡的说:“安然妹妹,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还是你哥哥他…让你过来的?”
他抬眸看着那蔚蓝的天空,似是想透般道:“你与沐涟说,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不用担心。若他还当我是朋友,便不要再接济我。我自食其力,能养活自己。”
谁知白安然摇了摇头。
“长安哥哥,我哥他并不知道我今日过来。”
墨长安便疑惑的看着她:“那是?”
“是我想要来找你的。而且,我也有事体想要拜托你!”
拜托自己?这样墨长安更纳闷了,如今的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我听哥哥提起,说长安哥哥功夫了得。我……需要有人在暗中帮助。当然,我会付报酬的。”
墨长安静静地听着,若白安然不是白沐涟的亲妹妹,他还以为是什么人要来羞辱他。
正没当一回事儿,却见白安然沉下了脸色,神采之间有抹浓重的忧愁。
“安然也不瞒长安哥哥,丞相府虽然现在看上去屹立不倒,可谁也说不定,它会不会一夜之间覆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到了那个时候,安然希望能够有自己的力量,去挽救这一切。哪怕仅仅是救下父母和大哥的性命,也足够。可我现在是在太弱小了,我需要有人帮助!想来想去,便也只有你是最为合适得了!”
白安然的这番话,说到了墨长安的心窝里。
墨家何尝不是一夜之间就覆灭?
父亲畏罪自杀,墨府被查封,他和娘亲无依无靠,只能过着现在这种生活。
伴君如伴虎!
圣上的一句话,便让荣光了三代的墨府,消失殆尽。
可他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倘若是从前,他还是那个墨家大少,兴许白安然的这个提议,他会应允,也会着手准备好应对将来的突变。
可如今,他只是一介白丁,无财无权无势,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
想到这里,墨长安心中不免苦涩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