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找到闻燃, 也没有撑伞, 手中抓着伞, 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中发着怔。
如果他昨天不提什么金主,不提去做什么准备, 并坦诚地告诉闻燃他决心要尝试着写歌了,闻燃会不会不疏远他?
又或者, 其实他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毕竟闻燃已经厌恶他了。
他面无表情地走回家, 走进家门后, 却发现自己没有穿鞋。
伞骨几乎嵌在他掌心了,他用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拨开, 才顺利地丢掉了伞, 继而走到浴室, 打开莲蓬头,冲着双脚。
他忽而发现他的脚底被割破了, 正流着血,将还没有流进地漏的热水染作了粉红,但他却感知不到丝毫的疼痛。
他出了浴室, 踩上拖鞋,又拿了一个塑料袋来,将茶几上所有的高度酒都装了进去, 而后丢了出去。
他必须要尝试着戒酒,也许等他的酒精依赖症戒除了,闻燃会对他刮目相看,继而对他生出零星好感来吧?
闻燃并不知道孟眠冬在找他,他走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一包万宝路,烦躁地吸了一口,才打电话给助理。
他很少抽烟,呛得几乎岔了气,便将万宝路熄灭了,又整包丢进垃圾桶。
过了大约十分钟,助理便来了,助理将他载到电视台,录了一期专访,又做了一期综艺直播。
不管是专访还是直播都提及了他的那次走秀,听着对方的夸赞,他脸上是谦逊的笑容,心底却对此毫不在意。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半了。
他的身体处于极度的疲倦当中,但意识却十分清醒。
他对孟眠冬很失望,并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对于孟眠冬的无能为力,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心疼着执意要完成交易的孟眠冬,心疼着吐得昏天暗地的孟眠冬,心疼着又瘦了一圈的孟眠冬。
照这个趋势下去,再过一阵子,孟眠冬可能会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吧?
他忧心忡忡,拿出手机,按下了孟眠冬的号码,但最终却没有拨打出去。
他叹了口气,去洗了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吃下两颗安眠药,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但即便在睡眠中,孟眠冬都没有从他的意识中撤离,他梦见了孟眠冬,笑得一脸灿烂,牵着他的手,同他一道在雪地上漫步的孟眠冬。
孟眠冬长在很少下雪的南方,因而开始交往后的一个冬天,他便带着孟眠冬去了北方。
北方的雪积得能没过小腿,孟眠冬开心地踩着积雪,又偷偷地趁他不注意,在手中抓了一团雪,把雪团塞到他的口袋里。
他喜欢这样小小的恶作剧,也往孟眠冬口袋里塞雪团。
俩人最后打起了雪仗来,像小孩子一样在雪地上追跑打闹。
孟眠冬不小心被绊倒了,他伸手去扶,竟是被孟眠冬用力地掀翻在地。
紧接着,孟眠冬便覆下了唇来,孟眠冬的唇瓣泛着寒意,却熨得他的唇瓣滚烫。
他轻轻地一触孟眠冬的唇缝,那唇缝当即松懈了开来,暴露出柔软的口腔内里来。
他稍稍进去些,孟眠冬的舌尖即刻热情地迎了上来,同他的纠缠在了一处。
这样缠绵而动情的亲吻,也许再也不会有了吧?
他转醒过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的十二点了,他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却仍旧没办法消除疲倦。
可他想见孟眠冬了,即便面对孟眠冬他只会愈加得疲倦。
这一次,他一敲门,门便被打开了,门里面的孟眠冬朝着他怯生生地笑道:“闻燃,我把高度酒都扔掉了,酗酒是我的错,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我没有讨厌你。”他手中提着从便利店买来的便当,问道,“眠冬,你吃饭了么?”
孟眠冬点点头:“我煮了三鲜面吃。”
“那就好。”闻燃想要摸摸孟眠冬的头发,却在触及孟眠冬前收回了手。
他提着便当,走进孟眠冬的家,又坐在饭桌边,才脱下了口罩。
他买了猪排便当以及荞麦面便当,随便挑了个猪排便当来吃。
便当还是温热的,他堪堪吃下一口,瞧见孟眠冬坐到他身边,又听到孟眠冬惶恐地确认道:“你真的没有讨厌我?我昨天分明对你做了那种事。”
“没关系。”闻燃温柔地道,“没关系的,眠冬。”
孟眠冬忍不住扑进闻燃怀中,吸了吸鼻子道:“我很害怕,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见我了。”
闻燃放下筷子,却没有回抱孟眠冬,只是问道:“害怕我不来完成交易么?我昨天说过了吧,交易作废了。”
他轻轻推开孟眠冬,又从衣袋中拿出孟眠冬家的钥匙,放在了饭桌上,叹息着道:“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和你做交易了,你要是不愿意,以后不需要再给我开门,我也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事,我只是希望你能不要再酗酒了,呕吐的感觉并不舒服吧?所以,快点好起来吧,眠冬。”
不会再和他做交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诀别么?
闻燃特意来见他,是为了向他诀别么?
不要……
孟眠冬低声哀求道:“我会快点好起来的,也会很乖的,你不要走好不好?”
闻燃一口应允了:“好,我不走。”
“嗯。”孟眠冬试探着伸手环住闻燃的腰身,又仰起头来,凝视着闻燃,“抱我好不好?”
闻燃矢口拒绝:“我不是说不会再和你做交易了么?”
“不是交易。”孟眠冬否认道,“我想要你抱我。”
闻燃登时心中悸动,又立刻将这份悸动压了下去,生怕是一场空欢喜。
他镇定了片刻,才忐忑地问道:“为什么?”
孟眠冬发觉闻燃完全没有抱他的意愿,红着眼眶,颤声道:“我的身体其实抱起来一点都不舒服吧?你是贪图一时新鲜才抱我的吧?你喜欢上别人了吧?那个人比我好很多很多……”
他忍不住哭了起来,并从闻燃怀中出来,哭得浑身颤抖,哽咽着道:“闻燃,我残疾了,长得很难看,性格软弱,脾气也不好,我还有酒精依赖症,我一无是处,根本不值得你抱吧?但你……”
他讨好地抱着闻燃左手,蹭了蹭手背:“但你再抱我一次好不好?这次过后,你可以不用再理会我了,我会把这三次记住的,也会遵守约定快点好起来,闻燃……”
闻燃不敢置信地道:“你不是在自暴自弃,而是真的想要我抱你么?”
“抱我,就当施舍给我的好不好?我会很乖的,不会发出声音的,我的声音很难听吧?”孟眠冬没有得到闻燃的回复,拼命地笑着,不想让自己太难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为难你了吧?对不起,闻燃,你走吧,你放心,我不会再酗酒了,我……”
没等他说完,他已然被闻燃吻住了,闻燃的唇瓣灼热,却催得他愈加惶恐,是因为他在哭,引得闻燃同情他了吧?
不过没关系,同情也是好的,他想再被闻燃抱一次。
他战战兢兢地勾住了闻燃的后颈,同时乖巧地松开唇齿,任凭闻燃轻柔地磨蹭过,任凭闻燃吸允着他的舌尖。
明明愉悦得想要低吟出声,他却努力地忍住了,他不想扫了闻燃的兴致。
闻燃结束了这个吻后,望住了孟眠冬,深深地吸了口气,才问道:“眠冬,你喜欢我么?”
“嗯,我喜欢你。”孟眠冬喘息不定地道,“但你不喜欢我吧?我没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闻燃苦笑道:“我从一开始不就向你告白了么?我喜欢你,也想和你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