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家都知道，做不到了。
临走时，张艺鑫送了大家一人一只青花瓷盘。
朴灿宇拍拍张艺鑫的肩，又抱了抱澈澈，大家都不太开心。
灿宇去付钱时，小孩挪到了张艺鑫旁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轻声说：“哥哥以后一定要幸福，等我长大了，去中国见哥哥。”
张艺鑫知道小孩也不高兴，拍了拍他的背，双眼有点酸，强忍着泪说道：“你也加油！等你成了大明星，我去听你的演唱会啊！”
吴世薰感觉张艺鑫的声音有点沙哑，侧脸一看，扑到张艺鑫怀里，眨巴着双眼，也哭了。“我一直知道，哥哥是个温柔的哥哥......”
张艺鑫有点惊讶，他一直觉得吴世薰对自己没什么印象。世薰果然是个温柔又多情的人啊。虽然小孩年纪很小，可是张艺鑫觉得两个男孩子这样抱在一起哭实在是奇怪，就慢慢扶起了他，擦掉他脸上的泪，揉了揉他的头发，强笑道：“韩国离中国这么近，我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回来见大家的，你别哭了！看你哭，我心里也不好受。”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都走出包厢了，只剩下张艺鑫和吴世薰。
“走吧，要迟到了！”半晌，张艺鑫喃喃地说了一句，拉着吴世薰的手往外走。
“艺鑫哥哥......”吴世薰站在包间门口，不动了。
“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
张艺鑫搂过小孩的肩，安慰道：“世薰最帅了！别哭了……”
看着大家远去的背影，李珉赫说骑机车载张艺鑫和澈澈回学校。
张艺鑫知道他家在不同的方向，也担心警察，就让他回家了。
出租车上，宿舍里，这一整晚澈澈都很安静。
第二天陪读老师的脸色果然不大好看。可张艺鑫一直很优秀，也很规矩。加上张教授的原因，老师也没为难他俩，一大早就组织学生们去南山塔游玩。
看着满桥的同心锁和许愿牌，张艺鑫第一次想写点什么。他买了张许愿牌，只写了两个字：Z&W，拿起摄像机拍了下来，忽而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神经质，想扯下来，却怎么也解不开红绳。
张艺鑫知道这样做既幼稚又毫无意义，可却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在少年生活的地方留下痕迹，似乎为了证明自己在他生命里出现过。
“艺鑫，你是不是和吴世薰......”澈澈走过来，忍不住先开口了。
张艺鑫赶紧把那张红色木牌翻过去，用手盖住，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他那时真的不想说话。张艺鑫搞不懂自己的失落，搞不懂澈澈的难过，也搞不懂吴世薰为什么会哭......也许是小孩年纪太小，没经历过什么离别？
“你说什么？”他又一次做了逃兵。
在山上的美食街，张艺鑫第一次没有问澈澈想吃什么。
澈澈买了一只穿着韩服的糖人少女给张艺鑫，“吃甜食会让人心情好”。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逛着，似乎在打发着时间，只等着老师喊大家集合。
半夜十二点，张艺鑫躺在床上，明天要赶早班机，可他怎么也睡不着。
张艺鑫躲在被子里，随意地翻着手机相册，回顾在韩国的一个月时光。他发现自己竟没有一张和吴世薰的合照。除了那次面试选拔的视频，他们俩竟好似从未出现在同一时空过。
忽然手机响了，一看是吴世薰，张艺鑫脑子嗡一下炸了，身子弹了起来，立即点开：“
哥哥，第一次看见你是在操场上。你站在阳光里随意地跳着好看的拉丁，一群人里你白得发光，脸上的笑真的很亲切很温柔。
第二次看见你是在音乐教室外。我请假去公司参加面试。你弹着钢琴，脸上的酒窝里荡漾着自信和温暖。
第三次见你，你叫我哥哥的时候真很可爱。哥哥居然凭音感能弹出灿宇哥改编的《咒语》。
那时我就遗憾，为什么哥哥不是韩国人呢？
真的很舍不得哥哥离开。
哥哥觉得我这样想很自私吧，那毕竟是哥哥的国家啊！
哥哥一定觉得我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吧！
我知道哥哥和灿宇哥、珉赫哥年龄相近，聊得更多，哥哥一定觉得我很幼稚吧！
哥哥一定不要忘记世薰啊！
等我长大了，就去中国看你！
我说认真的。”
张艺鑫凭借破烂的韩语和翻译软件，花了好久去消化这段话。
原来小孩内心这么细腻柔软，真的是越了解越喜欢这个人了。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去了解他呢？！
张艺鑫手有点抖，打了很多草稿：
“你也很cute，哥哥从没有觉得你幼稚，哥哥也很喜欢你这个弟弟。”
“我不会忘记世薰的，世薰也不要忘记我啊，哥哥也很想再见到世薰！”
“世薰呐，你昨天哭了。我真的很心疼。今天一天我满脑子都是你哭的样子……我好像……”
全部删除，张艺鑫不知道怎么回复。
小孩很善良很感性，说了很多让自己很感动的话，这能说明什么呢？他还那么小，不可能的。
还有自己真的是吗？不！张艺鑫本能地抗拒。
明天就走了，就算说点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只会成为彼此的负担。
“哥哥，你睡了吗？”
张艺鑫发现已经十二点半了。
收到消息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小孩这么晚居然还没睡觉。
“没有呢，你怎么还不睡？别想那么多，等你来中国我带你去秦淮河坐游船。”
“哥哥明天几点的飞机？我......”
“很早，七点的，所以要早睡。世薰也要早点休息你那么小，还在长身体，太辛苦了以后长不高哦，呵呵！”
吴世薰半晌都没有回复。
张艺鑫抱着手机睡着了，迷迷糊糊，突然被铃声惊醒，点开一看，朴灿宇问了句，“猜猜照片谁拍的？”底下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吴世薰侧立在张艺鑫站过的那块大石上，比着V字手，笑得很得意；李艾、黄载敏和李珉赫盘腿坐在公路边，摆着搞笑的姿势。
张艺鑫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清晨五点，要离开了，他的眼突然湿了。
“来吗？”朴灿宇的话像罂粟般散发着诱惑。
“来了！”张艺鑫随便抓了头发，洗把脸刷个牙，穿着丝绸奶白色睡衣，趿拉着Crocs黑色拖鞋，拉着昨天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就往外跑。
“艺鑫，你去哪里？”澈澈眯着眼，抬头问。
“和老师说，我自己去机场了！”
澈澈看到张艺鑫阴郁了一整天的脸忽然绽放出了明媚的笑容，好像明白了什么。
兴奋地来到宿舍门口，张艺鑫傻眼了，他泄气地摸了摸门上的锁链。
“艺鑫，跟我来。”澈澈拉过张艺鑫的行李箱，“宿舍一楼走廊的侧面有一扇窗户，可以翻出去。”
张艺鑫有些不好意思，“澈澈，我......你和我一起去吧。朴灿宇他们在江边呢，就在我们的秘密基地！”
澈澈把外套给张艺鑫披好，笑道：“我不去了，我帮你把行李带到机场去。你快去吧！”
窗台不高，下面却是葱葱郁郁的绿化带。澈澈扶着张艺鑫往外面跳。拖鞋底很薄，他脚底被枯树枝戳了一下，有点吃痛，叫了一声。
“艺鑫，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张艺鑫飞奔到街上，等了好久，才坐上计程车。到了已经快六点，张艺鑫给了司机两万韩元让他等着自己，说一会就掉头去机场。
六个人并排坐在江边，看着彼此笑。
小孩坐在张艺鑫左边，珉赫本来坐在艺鑫右边，却被灿宇硬挤出了一个空。
灿宇伸出手臂，越过张艺鑫的肩膀，搭在吴世薰的肩头。吴世薰顺势把手放在了张艺鑫的肩上。张艺鑫伸出双臂搭在了灿宇和世薰的腰间，在两个人精瘦的腰上捏了捏，笑得超级灿烂。
珉赫跑过来半蹲在张艺鑫身后，圈住张艺鑫的脑袋，笑喊：“抱住了！不准回中国！”
李艾和黄载敏也起身环住了灿宇、艺鑫和世薰。六个人挤在了一起。
大家都知道张艺鑫脖子怕痒。小孩淘气地往张艺鑫脖子里吹气。张艺鑫立即笑成了粉红兔，整个人歪倒在小孩身上。
混乱中，张艺鑫仿佛听到了少年的心跳声，很快很快，“扑通、扑通”。一瞬间，张艺鑫感觉脸上有一个软软的触感扫过，抬头迎上少年俊美的脸庞，近到可以看清白皙肌肤上细小的汗毛。少年的脸有点红，抿着嘴冲他笑。
张艺鑫立即站起来，彷徨地双手插进口袋，看着对面的五个人，脸上的笑慢慢凝结了，低头道：“我......真的要走了！我会想你们的！”
吴世薰没有说话，脸上的笑没了。
朴灿宇起身揉了揉张艺鑫的头发，塞了一大包各式各样的韩国零食在他怀里，“大家送你的，有喜欢吃的告诉我，再给你寄。”
张艺鑫拍拍灿宇的背，又挨个抱了抱李艾、珉赫、载敏，还有吴世薰，一步三回头地坐进了计程车。
在车上，张艺鑫不争气地哭了。
张艺鑫的性格很温和，从小到大他都不缺朋友。可除了发小去香港那天，他没有因为和哪个朋友分别而哭过。
看着怀里的零食，张艺鑫忽然懊恼地拍自己脑门，又忘记和大家拍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