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张艺鑫的眼帘，居然是快半年没见的吴世薰。小孩长高了一些，依然清瘦，脸上的稚嫩感少了很多，多了些少年的青葱。
男子见少年出来，眯着眼笑了，上去搂着吴世薰，往法拉利方向走。
吴世薰好像不大情愿，两个人推推搡搡，最后吴世薰叫了一句：“你想干嘛！让开！我要回家了！”
男子脸色沉了，笑道：“怎么生气了？我是关心你。这么晚，下雨了，坐地铁回去会淋湿的。”说着男子伸手要去摸吴世薰的头。
张艺鑫下意识大声喊了一声，“世薰呐！”
吴世薰看到张艺鑫，一脸惊讶，愣了几秒。少年没理张艺鑫，迅速收回视线，推开男子，吼道：“用不着你关心！”淋着雨朝地铁站跑去。
男子盯着张艺鑫看了一会儿，钻入车中。白色法拉利沿着路牙飞驰而去，激起的水花溅了张艺鑫一身。
张艺鑫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我们变成陌生人了吗？
周末，ST公司的月底测试的现场。
接近五百平的主练习室里，数百位练习生穿着舒适的舞蹈练习服，安安静静地坐在地板上。几位老师端坐前方。大家按照抽签号一个个上台表演。
考核包含唱歌、舞蹈、rap、语言、个人技等等……当然还包括ST非常注重的一项：外貌。评委老师会综合考量各项能力，最终给出A、B、C、D等级，根据等级再次分班，最好的是A班，最差的D班。比D还差的一批练习生会被淘汰。公司根据需要，会不断寻找新的练习生加入。所以ST的练习生储备非常庞大，这还没算上很多熬了几年，最后受不了，自己走掉的练习生。
张艺鑫坐在吴一凡边上，他发现看似随意的坐次，中国人都习惯性地坐在一块，在练习室的后面。
韩国练习生内部也分成了几波。张艺鑫听吴一凡说过，有所谓的后台很硬有钱有势的□□，实力很强已经公开的练习生精英团，资历老的前辈小团体和所谓的普通练习生们。
当然，只要是外国练习生，基本你没法真的打入任何一伙人里。因为排外和歧视相当严重。所以相对的，国人在这里抱团更严重。
张艺鑫看到了朴灿宇、吴世薰、李艾和黄载敏，他们和一群看着年龄较大的练习生坐在一起，应该是所谓的前辈党吧。
朴灿宇和黄载敏回头看到了张艺鑫，两个人有一瞬间的错愕，转而投来一个善意的微笑。
张艺鑫愣住了，眼睛有点酸。这是再次来韩国这么长时间，他收到的韩国练习生仅有的善意微笑。张艺鑫朝朴灿宇点头，脸上绽开了发自内心的笑。
因为人数众多，张艺鑫、刘磊和吴一凡排在下午表演。张艺鑫请两人去麦当劳吃午饭，谢谢最近两个人的照顾。当然还因为中国练习生在这陌生的环境里都非常孤独，大家习惯性彼此照顾并且反过来渴望得到朋友的关怀。
“艺鑫，你认识朴灿宇？”吴一凡试探性地问道。
“嗯，见过。”张艺鑫不想多说。因为吴世薰的态度和KKT的事情，大家又许久不联系了，张艺鑫不知道在他们心里，大家现在还算朋友吗？
“一般中国练习生很难和韩国练习生交心的，他能主动跟你打招呼，就是把你当朋友。只是见过的话，大家一般不说话的。何况朴灿宇家里有关系，现在他自己又是公开练习生，课程是VIP教学，和我们不在一起上课，你怎么会见过他？”吴一凡话里都是疑惑。
“以前来韩国做交换生，在学校里认识的。”
“你们竟然曾经是同学！那你应该多和他们走动走动啊！如果和他处好关系，这里没练习生敢欺负你了！”刘磊有点激动。
“没有没有！我们当时就来韩国一个月，还不是一个年级，只能说认识而已……”张艺鑫赶忙解释，知识分子都不擅长搞关系，这点张艺鑫绝对像爸妈。
“朴灿宇在这届练习生里特别有名。姐夫是公司高层，姐姐是K台新闻主播。家里人都是搞媒体的。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和□□、精英党的人都不对付，只和那群老油条混……”吴一凡啃着汉堡包，自说自话。自己来了快一年都不知道，张艺鑫更不可能了解内情。
吴一凡和刘磊上厕所，张艺鑫在走廊里等他两一起回练习室。
“呀，那个D班的！”张艺鑫回头，看到几个韩国练习生走了过来。领头的是雨夜的那个法拉利男。
张艺鑫迟疑了一下，“有事吗？”
法拉利男示意了一下，后面几个年级小的练习生把张艺鑫拖进了旁边的楼梯门后。
“你胆子挺大？！”法拉利男挑衅地掐住张艺兴的脸，迫使张艺鑫与他对视，“要不就是眼瞎了吗？不该看的别看，不该管的别管，听懂了吗？”
张艺鑫在心里做过各种猜测，或许事实真的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那种。
张艺鑫冷笑一声，“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法拉利男松开张艺鑫，“啪啪啪”地摇动脖颈，示意了一下后面的练习生。
瞬间几个练习生拉住张艺鑫，张艺鑫试图反抗，另一个练习生抬腿使劲踹在了他的膝盖上，张艺鑫瞬间痛到抽搐，接着又是一脚，张艺鑫跪在了地上。
“听说你跳舞挺不错！下次再坏我的事，直接打断你的腿！让你这辈子都跳不了！”法拉利男伸手抬起张艺鑫的脸，邪笑道：“或者，你也可以选择，让我毁了你这张白白嫩嫩的脸！”
“你们在干什么？！”吴一凡和刘磊吼了一声，几个中国练习生也围了上来。
法拉利男看看吴一凡，斜眼一笑，“找小朋友聊聊天，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说完带着身后的韩国练习生走了。
张艺鑫的腿根本站不起来，吴一凡背他回的考场。
吴一凡想帮他请假，张艺鑫死活不肯。
上台前张艺鑫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试图把注意力从剧烈疼痛的膝盖上转移。然而当张艺鑫看到法拉利男那得意猥琐的笑和吴世薰空洞冷漠的眸子，所有的倔强全线奔溃。
膝盖刺骨的痛，更痛的是心。
张艺鑫脸上都是冷汗，唱歌的声音抖到走调。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到下场的。
结果可想而知。
当着几百号练习生，张艺鑫成了老师口中那个“跳舞动作无力，不会唱歌，除了嗓音清澈没有任何亮点，特别差劲的中国练习生”！
特意被老师强调的“中国”，好刺耳！
张艺鑫特别惭愧愤懑，自己一个人被耻笑就算了，为什么要强调国家！
不出意料，张艺鑫得了D，要不是外貌摆在那，估计会直接被刷吧。
张艺鑫真的成了法拉利男口中的“那个D班的”！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很努力地忍却没忍住，脸紧紧地埋进双腿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不知道是生理性还是难过的泪水。
张艺鑫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心想今年果然流年不利。
吴一凡忍不住问他，“艺鑫，你才来ST，怎么得罪那个瘟神了？也怪我，之前忘记提醒你，测试前几天练习生之间最容易出乱子……”
“凡哥，怎么能怪你……是我不小心看到他不好的事情了。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张艺鑫不想把吴世薰扯上，毕竟小孩在他心里那么美好，一定和小孩没关系。
刘磊叹了口气，举着张艺鑫的X光片，“我都去了C班，你居然只有D……下午看你跳舞，我都担心死了，感觉你随时会晕倒。都骨裂了，得多疼啊！他妈的真是一群畜生！”ST练习生必修礼仪课，而且要求非常严格。刘磊真的气急了，脏话都出来了！
吴一凡拿胳膊肘戳了戳刘磊，“磊子你怎么说话呢？分班下次还有机会，一次结果能说明什么！？”
张艺鑫叹口气，“下次考试前会小心的。凡哥你知道那家伙什么来头？”
“金泰勇是□□其中一个头儿，家里做大型商场的，在ST混了五六年，本来想出道的，可他受不了练习生的苦，现在就在公司瞎混。”吴一凡压低了声音，“ST最多的就是帅哥美女，那瘟神男女不忌，什么都玩，据说不少练习生都被欺负过，敢怒不敢言。公司和他家有很多广告合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把他刷掉。你和他结了梁子，以后一定要小心。譬如今天这种事情，没人会管的，管不了。”
张艺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现实是如此残酷，让人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