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澍起身,去里屋取来一块玉佩,放在程父面前。以这个距离,游稚看不清那块玉佩的样子,只觉得玲珑剔透,一定价格不菲。
见到玉佩的瞬间,程父就像见鬼了一样,颤抖着手举起玉佩,泣不成声。程澍这才开口道:“他为了你那句话,在大理苦等八年,甚至放弃皇位。得知你当上骠骑大将军时,他只身一人前往汴京,只求能见你一面。”
游稚震惊道:“我*……粉肠,这他*太渣了!我*。”
168号拍桌道:“年轻人这么沉不住气!不许说脏话!”
屋内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程父哭得撕心裂肺,将玉佩贴在脸上,狠狠按着,几乎要嵌进肉里。程澍全程冷眼旁观,笑容里都是轻蔑,似乎很不齿父亲做出的这种行为。沉默了不知多久,程父痛苦开口:“澍儿,他人在何处?”
程澍慢悠悠给自己添了点茶,答道:“如今倒记挂起人家了,早做什么去了?”
程父低头,又道:“我想见他一面,此生我欠他太多,这条命给他都不够。但愿来日方长,容我慢慢弥补。”
程澍挑了挑眉,说道:“大将军可还想给我说亲,逼我成婚?”
程父皱眉看向程澍,终是叹了口气,说道:“澍儿,我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事,愿你此生不受相思之苦。”
程澍好笑似的看着诚恳的程父,仿佛在说“你他妈一个如假包换的顶级渣男,竟然敢妄言相思,真让人笑掉大牙”。
似乎看穿了儿子的不信任,程父补充道:“澍儿,这次就信我罢。阿恕……他可还安好?这几年里,他……”
程澍放下茶杯,正色道:“两年前,我抓了怪盗易青,大将军可曾听说过?”
程父点了点头。这怪盗易青行为古怪,难以捉摸,而且武功极高,深不可测,时常出没于一些为富不仁的员外家里,偷了银钱分与穷苦百姓,因此衙门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易青从前两年开始变本加厉,竟一路偷到了皇宫里,在中秋宴上失手杀死了路过的婉容。那婉容当时已有六月身孕,被易青一掌拍死,一尸两命。而后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此事,甚至全城戒严,只为早日缉拿易青归案。那时程澍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捕快,不过他武功了得,和易青不相上下,在足足追了易青整整一年后,才终于把他打伤,并擒拿归案。
程澍继续说道:“审完易青,我随刑部侍郎去抄家,在他的卧房密室里发现了段难陀恕。呵,他把我当成大将军你了,死死抱着我不肯放手。”
“咔咔咔——”游稚脑海里的瓜子声越来越快,听的他抓心挠肺的,简直要疯,“粉肠,给我输个嗑瓜子的指令呗,吃独食遭雷劈。”
“咳咳——你太坏了!”168号呛到了,“验收时不许说我给你瓜子嗑。”
“咔咔咔——”两道瓜子声此起彼伏,在游稚脑里好不热闹。
此时的程父表情更加痛苦,已说不出话来,而程澍又偏要他受折磨,说着说着就停下来喝一口茶,半晌才说完一句话:“大将军一生战功无数,为国争光;又生的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与公主天赐良缘,一双璧人,相敬如宾,真真羡煞旁人呢。”
程父知道这是在挖苦他,便也不答话,只是略带哀求地看着程澍,示意他快点说下去。程澍继续道:“那年段难陀恕年方十五,大将军十七,你带着大理精兵出征后,大理王便为段难陀恕定了亲。可他誓死不从,以绝食相逼,大理王念他一往情深,终受触动,替他毁了婚约。正巧那时大将军平定李朝,为大理国解决心腹大患,那大理王便派段难陀恕来汴京与天|朝交好。自此大理国成为我朝诸侯国,龙颜大悦,原本要将公主许配给他,但他却道已有意中人,非那人不娶。之后他回到大理,每日为你烧香礼佛,只求你平安归来,却没想到八年后等到的却是你大婚的消息。”
“咔咔我*……”游稚听得一愣一愣的,“太渣了……咔咔咔,所以还是钱好!钱不会背叛人……不动产也可以!”
那边程父越听越煎熬,程澍的话就像一把刀子,一点一点割在他身上,让他生不如死:“段难陀恕不信你会毁约,只身一人来到汴京,正好遇上你那场轰动京城的婚礼。他跟在你的婚车后,目睹全程,最后心灰意冷,被人骗了卖去清风楼。”
程父彻底僵住,喃喃道出:“清……风楼。那处可是……”
程澍哂笑道:“汴京城中与烟月楼齐名的象姑馆。几年前名满汴京的第一名妓云苓,不知大将军可曾听过?”
“云、苓……”程父视线飘忽,全身剧颤,显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痛苦嚎啕:“他……他便是云苓?”
程澍点头,道:“段难陀恕是白人,纤细俊美,又知书达理,通晓修身齐家治国之策,很快便成为清风楼里的大红人,据说想要与他共度一夜春宵,须得提前一月付白银百两才行。五年前,清风楼失窃,正是那怪盗易青见龟|头欺压馆里小唱,偷了他万两白银,悉数散与小唱,又见段难陀恕被户部尚书欺侮,对其美貌动容,于是带回家中养着。”
“哇,这个易青感觉挺好的啊。”游稚又让168号给他发送奶茶指令,吧嗒吧嗒喝的开心,“户部尚书是王霏妻子的爹吗?”
“是哒,咔咔咔——”168号嗑瓜子的时候心情很好,说话都会变得蠢萌,“那老头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清风楼里的常客,经常去嫖阿恕的啦。”
就在围观二人组都在给易青发好人卡的时候,程父和程澍的表情并没有多轻松,尤其是程父,简直痛心疾首。接着程澍便解答了游稚的疑惑:“段难陀恕沦为易青一人的性|奴,被我救出时,已不知今夕何年,容貌却还似少年,目若朗星,唇如樱桃。只是常年深居房中,肤白似玉,身子有些瘦弱,大将军请放心,我早已派人为他疗养。”
程父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听见段难陀恕没事后,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问道:“阿恕他……他如今身在何处?”
程澍挑了挑眉,道:“恐怕七哥并不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