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深知此时不能与瘟疫法师硬拼,三个魔力耗尽的法师,两个筋疲力尽的战士,西奥多的幻火也进入充能期,毫无倚仗。卡洛克背起半昏迷的福勒斯特,陈搀扶着风暴烈酒,西奥多领队,赫莱尔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身后,一行人顶着暗夜寒潮向西风小镇走去。
沙墙里闷哼与吟唱声不断,细小沙粒汇聚成无数巨兽,以尖利的獠牙和钢铁般的前爪袭击瘟疫法师,法阵光亮大作,轰碎一只又一只史前怪兽,那风沙散了又聚,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凝聚之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就像千万年间一直延续的信仰,势要将敌人赶出家园。
直到晨星乍现,红日初上,抵达沙漠边缘的人们才感受到荒原深处的撼动,似一场大爆炸,却更像是荒原为不再完整的灵魂而哭泣。众人疲惫回头,怔怔看着如海市蜃楼一般飞扬入天的尘土,拖着残破的身体回到人类边界城池。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连夜奔波逃命,除了西奥多以外,赫莱尔等人均凭一口气爬上旅馆,也不管进了谁的房间,看见柔软的床便一头栽了上去。醒来的时候,赫莱尔发现西奥多坐在床边,自己正抱着他的腰,而他在精心护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床的另一边是紧紧抱着福勒斯特的卡洛克,尚在沉睡中,会客沙发上则东倒西歪地半躺着风暴烈酒,陈脱下他的靴子,抖出里面的细沙。
赫莱尔满脸通红,收回不老实的手,歉疚地说:“对对对、对不起!我……我真是色胆包天!啊不,我是说,我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枕头。”
“没关系。”西奥多浅浅笑着,脸上还留着血迹与黄沙,但这丝毫没有削弱他的俊美,他小心包扎好赫莱尔的伤口,轻声说,“你的身上还有很多伤,请允许我为你治疗。”
西奥多眼神示意赫莱尔脱掉衣服,赫莱尔想起破布一般的身体,痛苦地摇了摇头,说:“我的魔力恢复了一些,用焦土就能治疗伤口,不能麻烦你。”
陈笑着说:“一会儿我也能用上帝之手治疗你们,不过我或许需要你的奥术鞋补充一点魔法。”
赫莱尔从床上跃起,高兴地穿上奥术鞋,吟唱咒语,一股充沛的魔力溢出,顺着每一位战友的经脉流向全身,睡梦中的人舒服地直哼哼,就连西奥多也忍不住闭上了双眼,感受着魔力暗涌。
“上帝之手!”陈轻声吟唱,房间内圣光四射,众人身上的细小伤口几乎全部愈合。陈疲惫地坐下,甩了甩头说,“我需要休息一下,上路之前叫醒我。”
赫莱尔点头,跟着西奥多去洗漱。袍子上布满撕裂的破口,就连锁子甲也未能幸免,被沙王的巨钳划出几道裂痕。他就着清冷的水冲了冲身子,在西奥多看见之前便穿上了衣服。西奥多茫然地看着他,突然生气地抓着他的手腕,说:“你在流血!让我为你治疗。”
赫莱尔看不见身后的伤口,只感觉被冷水一激,背部一道血污散开,皮开肉绽的伤口如同被灌入了冰,疼得他龇牙咧嘴。西奥多作势要脱赫莱尔的衣服,赫莱尔蹲在地上,痛苦地说:“我……我的身体很难看,不想让你讨厌……”
西奥多漂亮的蓝色双眸微微一睁,眼神变得温柔,他脱下自己的长袍和里衣,如圣光般白皙的皮肤与健美的胸膛一览无余,赫莱尔还没来得及眩晕,就见他转过身,后背上有两道触目惊心的红色伤疤,就像……就像本应与生俱来的翅膀被生生砍下,留下无法愈合的伤口。
西奥多淡淡地说:“皮肉只是表象,我们的灵魂并无二致。”
赫莱尔茫然点头,完美的西奥多因为这两道疤变得不那么完美,却又因为坦然而更加完美了。在这极具冲击感的画面中,赫莱尔没有生出任何猥亵的念头,像欣赏一尊雕像一样看着西奥多漂亮的身体,继而敞开白色
的单衣,将自卑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他说:“伤口好像在背上,谢谢你,西奥多。”
西奥多的眼神治愈了赫莱尔的心,他没有丝毫厌恶,反倒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些深深浅浅的缝合线,将赫莱尔的身体翻转,舀出一盆水,念诵圣音,用沾了圣水的布拂去赫莱尔身上的脏污,在他的伤口上擦拭,冰凉的温柔令他感到十分惬意,他大喇喇地坐在地上,为西奥多介绍他的每一道刀疤,他感觉到伤口的皮肉在西奥多如耳语般的圣歌中缓缓生长,那令人颤栗的神圣让他忍不住蜷缩起来,仿佛被某道视线看透,却全然不觉窘迫,反倒有一种完全交出自己,献给信仰与倾慕的惬意。
赫莱尔不知何时睡去,还保持着在母亲体内的蜷缩姿态,灵魂被反复涤荡,坑坑洼洼的皮肤被擦干,裹上干净柔软的衣物。
“唔……这是?”赫莱尔睁开双眼,他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忍不住缩在暖和的布料里拱了拱。
“你终于醒了,赫莱尔。”风暴烈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时间紧迫,我们必须日夜兼程回王城,警告那些老头子们。”
赫莱尔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马车上,头枕着西奥多坚实的大腿,他羞红了脸,一溜烟爬了起来,挠着后脑勺说:“对不起……我我我、我太困了一不小心睡着了我我我去赶马车!”
风暴烈酒爽朗地大笑,按在探出布帘的赫莱尔的头上,说:“我赶夜车,你明天早上来交班,现在让西奥多好好休息,他照顾大伙忙了一天。”
赫莱尔忙不迭走回后座,端正坐直,拍了拍大腿,说:“请、请休息!”
西奥多看着窘迫的赫莱尔,笑着躺了上去,纤长的脖颈枕在赫莱尔的大腿上,立即感受到薄薄衣料下渐渐燃起的温度。赫莱尔头晕目眩地看着西奥多完美的睡颜,咽了咽口水,心脏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福勒斯特和卡洛克已经非常熟络,甚至于彼此依赖,福勒斯特虽然箭术高超,但体力只比普通少年好一些,频繁走位让他不能长时间高精度战斗,筋疲力尽之时,总是卡洛克负责背着他休息。此时他俩正靠在一起闭目养神,陈则独自坐在另一边,准备接下半夜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