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我郁闷了一天,除了郁闷工资外更多的是他。他为我得罪那么多人,日子肯定不好过。
这个傻孩子!
我极力遏制住找他的冲动一心扑在工作上。这家饮料公司大多做的是乳制品,我在冷库工作,每天和一群人把做好的成品装进箱子里再运到冷库里。做的都是体力活,很是辛苦,里面温度很低,要穿厚厚的棉袄棉裤,但是工资高,一月能拿3000以上。
因为工作量大我吃的特别多,别人吃饭时嘻嘻哈哈,我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每天累成狗,一下班我就直接躺在床上睡死过去,醒来又带着一身酸疼继续工作。因为我的沉默寡言吸引了不少女孩子向我暗送秋波,可我真的没有心情。而且我若说自己在幼儿园工作她们肯定做鸟兽散。
日子就这样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我几乎没有想起过他。偶尔想起来也没那么心痛了,只是有一点疲惫和心累。看来天下之情并没有那么难分难舍,在现实面前它还是要望而却步的。
8月底我又回到了幼儿园,又回到了孩子们的乐园里。我觉得我真的喜欢这里,看到孩子们一张张肉嘟嘟的小脸,我的心里像绽开了花般甜蜜。他们见到我也很开心,直接扑上来将我压住,在我身上又抓又摸,有的叫我哥哥,有的叫我叔叔,有的叫我老师,有的叫我老公,有的叫我爸爸。
有人牵挂的滋味真的太好了!
说实话,那一刻我心里累积的心酸苦涩一下子释放了,整个人就像冲向云端般自豪。自信心和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管怎样,至少我觉得这是好事,我在他那里逐渐消失的自信正在慢慢归位。我的人生也在慢慢步入正轨。
小刘和其他老师早早的就将我的被褥洗晒了,还给我添加了很多物品。因为刚开始园里比较忙,小崔老师预料之中的又生病了。我又开始身兼数职了。
每天早上6点半起床,然后洗漱出门和园长一起晨跑、打卡、吃饭。之后打开所有教室查看水电情况,开窗通风,在门口接孩子,给他们拥抱量体温。之后去食堂打饭,给他们盛饭,洗碗,打扫卫生,讲故事,做游戏。有空了修理电器,算工资,写教案,备课,整理器材,整理药品等等。日子像从前般充实,只是更加熟稔和轻松。
期间我给张望发了牢骚,告诉他讨工资无果的事,他表示爱莫能助。我又给小敏打了电话,她让我等等。等到9月底的时候,我的卡里多了一万多块钱,我算算正好是上个公司欠我的所有工资。
我给小敏拨了电话,她说她在A市还有点人脉,利用这点人脉帮我搞定的。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她才告诉我经过。大兴公司因为员工紧缺跟几家中介公司签了合同让他们帮忙招人。其中一个叫金太阳的中介给公司招了不少人,公司对他们也很信赖。那边的负责人说他有一个兄弟之前在这上班,离职后一直没发工资,希望能把他的工资结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对我们来说极其困难的事情人家一个电话就解决了。唉,这个社会就这么现实。
我将工资一半转到姐姐卡上,一半转到老爸卡上,之后分别接到了他们的电话。我给姐姐说让她随便花,她哽咽着说对不起全家,越说越难受,最后呜呜哭了起来。我知道她难受就安慰了好一会儿。不过说实话安慰也没太大用,她的心结我们都解不开。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小外甥找到,她婆婆带走小外甥都大半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问姐夫家的亲戚,他们统一口径打死不说。姐姐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
老爸打电话时我正在吃饭,他问我在哪吃饭呢,怎么那么多女孩子的声音。我慌忙捂着话筒出去了,支支吾吾说在食堂呢,我们公司女孩子比较多。老爸说我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女朋友了,趁他们还能动弹可以帮我带带孩子。我一时找不到推辞的借口。老爸又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说没有。他说他有。我愣了一下。他说还是上次那个女孩子,还没说完就被老妈抢去了。
老妈说就是大年初一相亲的那个女孩子,也在A市上班,前段时间回家听说还没对象。你三婶就想到了你,问你有对象没。你有她电话吗?
我以为是三婶的电话,就摇摇头说没有,又想到老妈看不见,就自己笑了。
老妈说不是,是那女孩子的电话,我说没有。老妈说她有,她抄下来了。然后就听到她喊我爸把她粘在墙上的那张纸条拿过来。老爸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就听我妈念了一串号码,问我记住了没有。我说记住了。她叮嘱我没事了跟人家姑娘联系联系,说你们年轻人不是爱玩儿微信抖音吗,你加加她多聊聊,有空就见见吃个饭。最后还交代我别再打钱了,他们不缺钱,缺儿媳妇儿。
挂完电话,我认真思考了一下,爸妈说的有理,我确实该找女朋友了。长这么大还没正式谈过呢,上学的时候倒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只是那会儿沉溺于网络对人爱理不理的最后也无疾而终了。在大兴公司时里面的女孩子大都结婚了,没结婚的长得歪瓜裂枣我也看不上。
现在沦落到幼儿园,就是里面长相一般的女孩子都看不上我。大班的一个女老师倒是对我有点意思,不过她说可以谈恋爱但不结婚。这不是耍流氓吗?
我果断拒绝了她的无耻要求,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不能羞辱我。
半个月后的一个上午我接到了老爸的电话,他问我在哪呢,我说在公司呢。他说他现在就在大兴公司门口呢。
我听他的语气不像唬我,疑惑的同时有点慌乱,脑子一会儿空白一会儿一团乱麻。老爸看我不说话,就问我是不是不在公司。我问他是不是真的在公司门口呢,他直接挂断电话。一会儿给我微信一张照片,照片里他自己站在大兴公司大门口,后面是几个保安的身影和公司大门。
我一看是真的,立马给园长请假跑出去了。我打的去了大兴公司,上班时间路上不堵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到了之后远远的看见老爸还在门口站着呢。旁边几个保安围着他不知在说什么,老爸脸色很难看,整张脸像刷了一层漆般僵硬,又像生铁铸成般冰冷。看到我后也没朝我走来而是直直的看我。
本来也没几步脚程,可我却走了好久,腿上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好容易走到老爸身边,我也不知道怎么发的音,嗓子堵的难受,声音抖的厉害,一个“爸”字用力好大力气才叫出口。
老爸没有应答,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不再难看,而是复杂的难言。有惋惜、有怨恨、有宠溺、有不安,有不解,有愤怒。我不敢看他,就那么杵在他面前任凭发落。
“走吧,找个地方说会话。”过了好一会儿老爸打破了沉默。
我想说个“嗯”字或者“好”字,但嗓子疼的怎么也开不了口。心里松了口气木讷的点点头。
没走几步,就听到保安在背后低估,“他好像还喜欢男人吧。”
“那个叫什么城的,就是被开除那个不是他的相好吗?”
“九不离十,以前他俩天天黏在一起......”
“谁知道呢,现在的年轻人就爱玩这个,我家儿子......”
“唉,现在的人啊,一代不如一代。”
四十二、坦白从宽
大兴公司接近郊区,附近没有可坐的地方。我和老爸站在路边等车,准备往市里走走。
在车里我们都没说话,我脑子里全是保安的那句话,不知真的假的。花锦城被开除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他为什么被开除?开除之后他去哪了?还在A市吗?对了,他考试考的怎么样了?他说想考省城大学,考上了吗?还有花朵,她怎么样了?我的脑子里全是这些问题,他们争先恐后的冲进头顶想要钻出脑门钻进我耳朵里。我觉得脑子快要爆炸了。我一分钟都不想等了,跟这些问题相比,跟老爸坦白这事儿就是浮云。
“师傅,麻烦靠边停一下。”我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然后“哦”了一声,开始往边上靠。
“怎么了?”老爸疑惑道。
“我......”我“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乖乖的闭嘴了。
我畏惧刚才老爸的眼神,虽然带着疑惑,但夹杂着不容置喙的严厉和若隐若现的失望。以老爸的通透,我想干什么事他都能明白个七。在老爸面前,我所有的伪装都会弄巧成拙。我偷偷的瞄了一眼老爸,虽然车上开着空调,他的额头还是有些汗渍。额头旁的太阳穴下有根青筋一鼓一鼓的,我不动声色的咽了口口水。
算啦,先等等吧。
我们去了最近的一家汉堡店,我问他喝什么,他说喝白开水,这里没有白开水,我点了一杯芬达,一杯果汁。
老爸可能真渴了,他将吸管抽出来打开盖子一饮而尽,喝完脸色才舒缓了一些。
老爸喝完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我,我不自觉的愧疚起来。我知道他在等我开口,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会跟他解释这件事情,也根本没打算去解释。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们解释我换工作的事情,理由都不用找,光不发工资这一条就足够了。
现在我除了组织语言解释之外,更纳闷老爸是怎么知道的?看他的样子,今天肯定是有备而来的,老妈之所以没来可能老爸没让她来。因为她禁不起事儿。
“爸,我,我错了。”
老爸没说话,没反应,没表情。
“我不该瞒着你......们。”我继续交代。
“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但儿子不是那样的人。你想听我解释吗?”我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