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雁北也忙退了一大步，他神色惶然，想起晁师游那张脸，再待不下去，胡乱栽赃道：“在下四殊观方绝鹤，有要事在身，告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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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绝鹤夜来心事多，接连几夜辗转难眠，反复翻着有关蓬门的卷录，想从中看出些什么。</p>

李晏婴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何廖事态败露不得已催动阵法，种种这些，像不像有人在刻意牵线操控？这三百年间，是否有人也在找他？</p>

方绝鹤看得头晕，把书卷撂下，舒展了身体，打了个不小的哈欠。傅观止站在窗边吹埙，吹的正是《四时调》，方绝鹤不自禁地跟着哼了几句，两个人的律方和在一起，傅观止就不吹了。</p>

“怎么不吹了？”方绝鹤兀自哼唱完，两腿搭在案上，向后仰着看傅观止。</p>

傅观止停了一停，再把埙举到嘴边，吹的曲子变成了另一首，方绝鹤也是听过的，是傅观止自己谱的曲儿，名字是《观止》。方绝鹤转过身去，老老实实地坐着，重闻这曲儿，心中感触已变了。</p>

傅观止十指在埙上抬落，神情专注，也只吹了一会儿，他放下了手，低声道：“这首曲子，有相和的另一首。”</p>

方绝鹤叹息：“上次问你时还说没有，诓我呢，傅寻啊……”</p>

傅观止道：“另一首，名为《应离》。”</p>

方绝鹤的“啊”字本拖了长音，傅观止话一出，骤然断了。他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笑道：“怎么取这名？”</p>

傅观止看向他：“喜欢。”</p>

傅观止神情姿态挠得他心痒痒，方绝鹤坐不住了，走上前几步，攀着傅观止的手摸到那埙，乐律仿佛就在指尖盘旋，傅观止掌心温度顺着传来，方绝鹤心满意足，低低地道：“我也喜欢。”</p>

傅观止视线从方绝鹤指尖向后，一路滑倒了他眉眼，与沈应离那张浓墨重彩的面孔全然不同，这张陌生的脸却逐渐给他最为熟悉的感觉。</p>

方绝鹤这时没有醉，他眼里带着光。傅观止忽然意识到此，觉得自己挨不住被方绝鹤这样盯着看，忙松开了手，平平地道：“你若喜欢，我便教你。”</p>

“风水轮流转啊。”方绝鹤拿到埙，握在手中，指腹轻轻摩挲着刻上的竹纹，傅寻啊……</p>

方绝鹤觉得是云中这地方的风流骨在作祟，让他看着傅观止竟生出了躁意，他将唇贴上吹孔，指头搭在音孔上，有模有样地学吹，堪堪吹响一音，难听得他都发笑。</p>

傅观止显然也是觉着难听的，待方绝鹤吹不下去，他将手覆轻轻在方绝鹤手上，指尖在音孔上依次点了点：“这样。”</p>

方绝鹤追着傅观止指尖，看得眼花缭乱，一会儿跟不上了，他抬头看着傅观止，理直气壮地：“忘了。”</p>

傅观止顿了顿：“哪里忘的？”</p>

方绝鹤对着傅观止总有一肚子坏水，想了想，向他靠近了些：“从我问‘怎么取这名’那儿。”</p>

傅观止哑声接道：“喜欢。”</p>

方绝鹤见好就收，紧盯两人交叠的手掌，还是撤出了手来，把埙还了傅观止。</p>

“改日再吹，有点儿头疼。”他捏了捏后颈，指了满案的书卷，“看得头疼。”</p>

傅观止收了埙，手心里竟出了汗，他不动声色地发力烘干，垂眸：“东海曦和岛？”</p>

方绝鹤嗯了一声，轻拍了拍自己天灵盖：“在找一个人，连文也，也叫应如是。”</p>

傅观止点道：“东海与外邦连同极北之地，若是有无籍之人，归根到底，该从中原寻。”</p>

方绝鹤道：“我曾想过，这些人许是哪里的命犯逃去远地，又或是无名之卒出去闯荡，但找起来仍同海底捞针。应家走到头时，这人竟另辟蹊径，从旁地开出一条路来，到底是有手段的，只不过连文也同应家非亲非故，何以做到这般呢？”</p>

傅观止沉思，道：“无所图之人，定有需偿的债，该还的情在后。”</p>

方绝鹤负着手走了两步：“应双全么？那这债背得实在是太重了些……你说得对，我该从应双全这处找找。”</p>

傅观止唤了一声：“方绝鹤。”</p>

方绝鹤身子一麻，站在原地，冷不丁被傅观止叫了名，他心中狂跳：“嗯？”</p>

傅观止偏过头，轻声道：“若出了事，我护得了你周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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