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一众人中，蓬门弟子们脸色更加难看，难看到了极点，都沉着脸僵着身子，半个字都吐不出。</p>

“是我蓬门的人。”</p>

这一声由远及近，众人闻声均向江面看去，方绝鹤也抬头望去，才发现江面上飘来一叶舟。</p>

应如是将醒不醒的模样，脸上胡茬未理，横了一把轻剑在侧，从舟中跃至岸边，那眼睛还未全然睁开。</p>

方绝鹤从未细细打量这人，这次得以看清，应如是腰间佩了蹀躞，右腰下坠了个小巧的绯色荷包，上面绣着张牙舞爪的龙，随着他落下的动作摇了摇，有些俏皮。</p>

应如是落进蓬门弟子之中，将那剑抖了抖，努力睁开眼，低头看着那具尸体，阐述：“他犯了门规，我略施惩戒，奈何他心气高，赌气跑了。”</p>

此言一出，本静下来的的诸位又沸腾起来。想来各位也都只闻曦和岛名声，未见过应如是其人，今日得见，与自己心中形象所想有出入。</p>

各位皆在打量应如是，这人却全然不在意，便在那以剑为杖撑着身子，好在总算是睁开了眼。</p>

杜景之身边一位年长些的宗主边摇头边道：“这……不论犯了何戒，也不该惨死江中啊！”</p>

蓬门几位资质长的修士听不得这人含沙射影，欲开口辩驳，被应如是挡了回去，他缓缓开口：“贺堂主有所不知，此人不顾劝诫，私自服用了一枚外丹，被本门其他弟子发现，禀报了我，这才被我惩治了。”</p>

杜景之微微昂起头，杜西关滞了滞，晁师游再三看了看那尸体，身边几位大宗登时低了头，各位也都再向前一步，纷纷看着那尸体。</p>

方绝鹤偏过头去笑了笑——都说这外丹服用后，可保肉身不朽，修行之人更是可以尸解成仙，不过这尸解的确是解了，成仙却八竿子打不着。</p>

应如是这一语断了诸位的念想，实在是狠。</p>

杜景之命人把尸体抬去了一旁，方绝鹤目光随着去，仔细看看那头部，只隐隐看到一缕黑色尸气，可惜在水中泡了太久，早沾了江水邪气，旁的也看不出什么来。</p>

应如是跟着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这时提起剑，对自己的弟子们笑着，指了指自己：“想下棋么？”</p>

蓬门弟子们倒退三步，齐齐摇了摇头。这蓬门棋圣，最善一手悔棋，还常对人说“观棋不语”，堵住了悠悠众口，根本赢不得还说不得，谁也不想和他下。</p>

应如是遗憾地摸了摸脸，“哎呀”了一声，慢慢追随着那具尸体，跟上杜景之一众人，一步一步地走去。</p>

方绝鹤站在原地，应如是与他擦肩而过。方绝鹤垂眸而观，应如是手中那把轻剑镶着碧蓝松石，剑首微微外翻，看起毫无杀气，温和十足，可那只握剑的手修长有力，捏着的是阴沉与凌厉，狠绝与杀伐，是一个剑客的手。</p>

妄念江中早生出了什么水蛮精怪，这位惨死的蓬门弟子许是失足落江被分食了面部也说不定。再说蓬门弟子往日里疗病祛灾，最易沾染邪气，如今众世家云集，倒不必担心有何为非作歹之人。</p>

杜景之便想看出个究竟，与应如是一番细说，剖了这尸体，要看一看腹中还剩些什么。</p>

出人意料的是，将这尸体剖开后，并未发现外丹。其他蓬门弟子一口咬定这人偷服了外丹，照理来说外丹不为所化，该在腹中聚气提神，现在却无影无踪，让人摸不到头脑。</p>

方绝鹤看够了热闹，想着熬些暖身汤药，早早回了帐，傅观止正抱着汤捂子端坐着，方绝鹤进帐后也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的，像是刚睡醒，还不清明。</p>

方绝鹤悄然靠近了些，伸手提了那包药，生了火置了炉，边吹那火苗边心想：杜家找撰魂是真，查外丹是假，无奈外丹对各位修士诱惑太大，只能一步一步来，看来杜家是想问鼎天下了。</p>

方绝鹤煎上了药，回过身来，觉得傅观止那双眼变得混沌，失了神采，该是睡了太久的缘故。他厚着脸皮凑过去，还没开口，傅观止先道：“你安生些，我现在看不到。”</p>

方绝鹤歪头，不知傅观止所说的看不到与他所想的看不到是不是一回事，他凑过去呵了一口气，懒洋洋的神态，轻声问道：“什么看不到？”</p>

傅观止默然，伸出手，循着声音摸去，谨慎小心地将食指搭在方绝鹤唇边，触到那一片柔软，傅观止愣了愣，极快地缩回了手：“无事。”</p>

方绝鹤向后缩了缩脖子，盯着傅观止那根触了他唇的手指，忽然觉得连同那只手都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他了：“我煎了些药，你近几日嗜睡，恐是受了寒。”</p>

傅观止闻着那股药味，舌尖仿佛泛起一片苦海，皱起眉头拒道：“不必。”</p>

方绝鹤回去扇了扇火，看他眉头不展的样子，疑道：“你莫不是怕苦吧？”</p>

傅观止被说中，有一瞬不自在，扭过头去，逞强道：“我喝就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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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з)∠)_方方：这阉人居然怕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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