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钦放在帐中，剑身凝了青光，杜清之却不在帐中，偌大的营帐，只余杜如初一人。他时不时跑到谛钦旁边，想着自己总有一天像杜清之那样举着这把剑，杳杳冥冥之间，降邪斩鬼。</p>

帐外一阵细风，自怪藤丑树间脱身而出，撞开了营帐一角。</p>

杜如初摸够了剑，背过身去，他执起笔来，伏在地上描着杜清之留下的字。</p>

帐又被掀了起来，这次闯进来的不是风。谛钦的光黯了，一道绾色衣角失在帐边，帐内一片寂静，久久无声。</p>

姜雁北握盏，与方绝鹤对视一眼，方绝鹤饮尽，笑道：“晚来多佳客，不乏有不速之客。师兄，还请备预不虞。”</p>

·</p>

方绝鹤用剑过度，身子乏得狠了，这日杜家弟子们忙，坐至日落时也只有零散几人归帐。</p>

他随手捏了一把茶，嗅得满当清味，尽了世俗之兴，心胸臆里却是尤云殢雨的温度。他别了帐角，坐于原地向外看，等了一下午，等一丈明月光，等一场风月事，等一个心上人。</p>

等一个傅观止。</p>

山雨欲来前，他需守住心头还算坦荡的天光云影，再在绿芜平畹上，建起一座高阁。方绝鹤托着茶温手，坐至那丈心存怜悯的月光打到他脚边，他口嚼着细茶辨味，尝出了又苦又涩的味，想着傅观止畏苦的样子，吞咽了下去。</p>

傅观止有话对他说，却从未开口。</p>

旋宫被他踢出四尺远，回了自己位置，听着外面风声，和着衣卧倒。</p>

天光偏了一角。</p>

傅观止回时，身上热浪足以覆过帐外寒霜，他说不出那种难受的滋味来，汗滚落在里衣，前胸后背贴合皮肤，不大舒服。</p>

像是绕着山跑了几圈，他不大痛快，确是去跑了几圈的。</p>

帐内薪火庖木味十足，还夹着缕缕茶香，傅观止进帐变得鲁莽，没有留意脚下，一连踩了三名杜家弟子，换来三声咒骂。</p>

他随手将旋宫捡了起来。</p>

帐角放了个灯台，光不亮，傅观止盯了一会儿，走去把光扑了。他这才来到方绝鹤身边，跪在他一旁，久久看着睡相，不敢触碰，喉头动了动，忍不住，“沈应离……沈应离、沈应离……”</p>

一声声的低声叫他，方绝鹤眉头不展，在梦中醒不来，却知有人在唤他，又不知唤的什么，似是非是地应了一声。</p>

傅观止鼻尖一酸，却难得低声笑了，探手摸他手背，方绝鹤睡觉不老实，一只手都摸到了地上，凉得不行。傅观止替他收进衾被里，看着模糊的身影，身上更热了，燥热难耐。</p>

他进而想到这人欺负他眼不得光时毫不掩饰的有所欲求，大着胆子伸了手，游走在方绝鹤后腰，轻轻地轻轻地，再俯身唤他：“沈应离……”</p>

方绝鹤腰后传来痒意，这时听得傅观止话声就在耳边，有一刻的茫然，动了动小腿，正好踢着了傅观止。他勾着腿，又踢了踢，哑着嗓：“……你叫魂呢？”</p>

傅观止也没想能将他唤醒，两个人对视着，分明谁也看不清谁，傅观止却看得很认真，说的也很认真。</p>

“嗯，叫。”</p>

方绝鹤又困又疲，无暇多想，转过身，正对着傅观止，隐约看到他双膝落在地，伸手点了点他膝头，“成了，免礼。”</p>

“好。”</p>

傅观止动了动，轻声躺了下，他身上结实，卧下便落了影，牢牢盖过方绝鹤。此时无需盖那衾被，身上自然散发着热。傅观止心想，他忍不住了。登时起了邪念，便撩起方绝鹤的衾被，放开了一角，悄悄地伸手进去，只占了一点位置，好像就能环住方绝鹤整个人一样。</p>

这是场百载红尘事，往来梦多，他要眼下朝夕，宁贪昼短苦夜，也永不将寐。</p>

天光偏了回来，独独偏爱这俩人。</p>

他们对卧而眠，不知不觉艳了满帐，惊了山色五朵。</p>

他们该值得。</p>

※※※※※※※※※※※※※※※※※※※※</p>

=v=他们该值得。</p>

感谢支持，感谢观阅，注意保暖鸭。</p>

喜欢岁清平请大家收藏：(..)岁清平更新速度最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