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离一身锦衣，背着剑，坐在石墩上一动不动。远处菜地几个结伴跑着的女娃娃都歪着头看他，趁着大人们还在扎菜架，摘了地里一朵黄花，玩闹着上来递给了沈应离。</p>

是朵没香味的花。</p>

沈应离诧异接过，他受宠若惊，抬眸去看几个女娃娃，又见她们三两成群，又蹦又跳，和兔子似的，钻进菜地就没了影。</p>

花儿被他拿回了府邸。</p>

沈应离屏退了侍人，把花儿和无鬼放在一起，这是他化开怨气后，收到的第一份礼。沈应离久久看着，忍不住把花儿抓在手，倚靠在坐几边，举起来又放下，凑近又远离，看个没完没了。</p>

花儿都蔫了。</p>

灯光掩然，沈应离掐着花儿，他痴痴地笑，他恨不得把这花儿供起来，天天给它烧高香。</p>

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惧他畏他的，起码还有……还有一些，哪怕他们未曾相识，可沈应离心知，是有人信他的。</p>

沈应离坐守成静水，心头慢慢热乎上了，他垂头吹花瓣，伸手挑了挑耷拉着的叶，过了许久，窗外圆月不知何时被云遮住了。</p>

这朵花须得留住，还要做他余下长路的见证。</p>

沈应离不知坐了多久，他一直细思着，微微腰酸，正要起身，觉得眼前有一刹的模糊。他怔住，木讷地垂眸，忽见那黄花上淋了不少血，自己前襟也滚着血珠，花被血没过，这不是梦。因为血越来越多，腥味越来越重。</p>

他抬手捂住鼻子，昂起头，紧紧攥住那朵花儿，喉中像卡了什么东西，他开始稀稀拉拉地咯血，呼吸都有些困难。</p>

那张因失血而过分苍白的脸被他咯出了红润气色，沈应离心口像被人用剑戳出了窟窿，他怎么也止不住血，跌跌撞撞地扑到几上，把瓶瓶罐罐全部扫飞出去。</p>

花儿飘落在地，被碎瓷片挤兑了个无影无踪，沈应离偏头去看撰魂，看着这天地制衡之物，他隐约间明白了什么，可他不愿去深想。</p>

他砸着闹着，大喊大叫，捂着口鼻，恐惧地唤着：“尹满！尹满！”</p>

尹满听着了屋里的动静，连滚带爬，刚到阶前，听到沈应离哽咽着吼：“快传郎中来！快快！”</p>

尹满不敢多做考虑，马上转头，这又刚走了几步，沈应离突然把屋里铜瓶砸出了门，铜瓶叮叮咚咚地滚下阶来，门半掩着，沈应离掀了几，抱着头蜷在屋角，他像是杀了人，满身的血：“回来！别叫，谁也不要来。滚，都滚！！”</p>

沈应离不停地咯血，他把撰魂拍在手边，敞开衣襟，除去亵衣，看着心口曾经受过剑伤的地方，那儿隐隐有了一道血口，还不怎明显。沈应离了然，闭目，他苦苦笑着，他放声大笑着，用后脑撞墙，懒得去擦血了。</p>

他该知，这剑能让他活，就还能让他死。撰魂凭什么白给他这条命，它一定也有所图谋。</p>

可能逆转？如何逆转？究竟如何一回事？谁也不知道。</p>

尹满在门外探头探脑，看清了沈应离模样，急忙跨上前，两手不停地搓，踩了一地碎瓷，脸色煞白，“祖宗！这是怎么了？”</p>

沈应离眯起眼，尹满过来替他擦血，扶着他想要他站起来，急得腿脚发麻。</p>

沈应离不想动，他就是一滩烂泥，软在地上，这场忽如其来的血浴来去匆匆，虽骇人非常，可还只是场警告，他还好好活着。</p>

若久日之后呢？那道伤再贯穿了整颗心呢？会不会呢？</p>

沈应离霎时懵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恍惚中看到尹满眼圈发红，有点难过，伸手点了点他手臂，两个人凑近了互相瞧了瞧。</p>

沈应离不能露出惧色，他对尹满笑，露出一排细牙，是在嘲笑自己，“怕我啊？”</p>

尹满紧着摇头，看沈应离这般模样，不由一股热泪翻涌，他说不出话来。沈应离沉默很久，他的血不流了，靠在墙边，轻声说：“我要收徒弟，你去城里找几个清清白白的，没那么恨我的，年龄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男孩儿女孩儿都行，带过来给我瞧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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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з)∠)_害，沈贯还是没正式出场，放到下一章了</p>

下一章要写到爪爪一眼误终身的场景了，害！</p>

=w=害！</p>

感谢支持，感谢观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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